“他取笑你，你还喜欢他？”蒋红豆摸着孙小雪的脑袋，轻轻地问她。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温柔，又或许是孙小雪从未有这样倾诉的机会，所以蒋红豆轻易地便破开了她的心防。
“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哪怕我知道他其实并不值得我这样喜欢。”
“既然你清楚他不值得，那为什么不试着收回这份感情？”
孙小雪哭得耸动的肩膀滞了滞，缓缓抬起头，眼角泪珠闪落。
“收回？”已经付出的感情真的就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收回？
看到她终于听进去自己的话，蒋红豆也来了精神。让孙小雪往一旁坐坐，带她也坐一个。
蒋红豆就这样和她共用一个石头墩，两人肩并着肩。前者还伸出手臂，揽住了她的肩膀。
在家里不受重视、在学校也没有朋友的孙小雪，鲜少和人这么亲近过。
有些不自在，但心里面却又有些暖，舍不得推开她。
“可以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喜欢上那个叫张桢的男孩子吗？”蒋红豆决定做一回知心姐姐，陪这个快压抑出病来的女孩子好好聊聊天。
也许她能帮到她的地方很有限，但至少倾听还是可以做到的。
孙小雪揉搓着自己的手指，有些不愿意说。
就在刚才，她激动的情绪缓和了一点儿，对人的防备也再一次筑起。
她本身就不是个容易相信别人的孩子，在学校的遭遇，让她在渴望真正友情的同时，另一方面又下意识地戒备着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唯恐他们又突然对她恶作剧，前一秒让她笑下一秒却让她难堪。
蒋红豆看她的样子，就猜到她在害怕些什么，心中一阵不忍。
好好一个女孩子，变得这样敏感脆弱、身心都伤痕累累，到底是谁的错？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吧，你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的。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嘲笑你。”
“为什么？”她确实搞不明白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怎么又问我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蒋红豆吐槽。
孙小雪不说话，固执地盯着她。
“好吧。”蒋红豆收回了自己的胳膊，微微压低着身体，嗓音也变得比之前低沉。“如果你真要问个为什么，那我只能说你和过去的我很像吧。”
“和你很像？”孙小雪愣了愣。
“一样饱受外形的困扰，被许多人嘲笑欺负。我上学那会儿啊，也跟你一样没什么朋友。心里很孤独，嘴上却倔强的不说。”
孙小雪眼仁晃动了一下。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他们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要喜欢他们，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直到有一阵子，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主动说要和我做朋友，还对我特别好。每天上下学和我一起，有东西分给我吃，其他同学欺负我时，她都会帮我出头。”
孙小雪收回了放在蒋红豆侧脸上的视线，看着前方。
心想着大家情况一样，对方还是比她幸运。
至少还有同学愿意主动和她做朋友，真好。
“我很在乎她，拼了命地想对她好，因为她是我唯一的好朋友，那么多同学中也只有她看到了我。可也是她，在背后故意挑拨我和其他同学的关系，将她做的错事全部都推到我头上。”
孙小雪猛地回头，惊愕地看着蒋红豆。
而蒋红豆在说这些事时，脸上已经不见半点气愤，她甚至还在笑。
只是那笑容，让孙小雪觉得有些苦涩。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你不是她的好朋友吗？”孙小雪不解。
“因为只有我当她是朋友，她却从没拿我当成是她的朋友啊。”
“……”
“她故意接近我，只是因为她喜欢的人跟我有些关系。接近我，就有机会多接触他。”
“那她也没必要那样对你吧？”
“因为她打从心里面瞧不上我啊，觉得我又胖又丑又蠢，看着就想欺负呗。”
“！”
孙小雪不知道蒋红豆是怎样做到、用一副心平气和的口吻说出这么让人难过的话的。
“我一度也跟你一样，对这些事情在意极了。但做法却和你不一样，你一昧减重，不停地节食。而我恰好相反，暴饮暴食，想着反正也没人在乎我，我现在的样子已经很丑很胖了，那再胖一点又怎么样？我自暴自弃，把自己弄得越来越不像样，身边人更加嫌弃我。”
蒋红豆说的是这具身体的过去，都是真事，并没有存心撒谎卖惨。
她虽然是为了任务而来，但真的能懂孙小雪的心思，对她也有一种同理心在。
孙小雪的表情有些揪心，蒋红豆的过往，再一次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但现在她却不是一个人承受，她的身旁就有一个人懂她、也能理解她。
“那后来呢？”孙小雪又问。
至少现在的蒋红豆，是个很优秀的女人。不但有那么大的名气，还有属于自己的美食店，这在孙小雪看来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就想通了。我是为自己而活的，每个人一生也都只有一次，我确定要这样浑浑噩噩、自暴自弃下去吗？旁人怎么看我、嘲笑我，真的就有那么重要？我成为一滩烂泥、或者是故意伤害我自己，那些不喜欢我的人不会心疼我半分，反而会笑话我活该，为我可怜的遭遇在背地里得意和鼓掌。”
蒋红豆眼神锐利，嘴角勾着抹浅笑，以无比清冷的语气说着这番彻骨的话。
而孙小雪，仿佛被一道雷给当场劈中，坐在那里完全不能反应。
蒋红豆的话还在继续。
“我不但不可以沉沦，相反我还要活得更好。将那些嘲笑我、欺负我、看不起我的人通通给甩后面去！一个人想要让别人看重你，首先你就需要看得起你自己。全世界的人不在意不喜欢你都没关系，首先你得自己爱护好自己。那些风啊雨啊，你畏惧它们，它们就使劲地要拖拽着你。但如果你不怕它们，那这些阻碍就会自动给你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