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厨，你因何做出这样的判断？”顾奇之问。
徐白也看向蒋红豆，脸上有着难言的愧疚之色。
“宋先生出事后，徐白一直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活动，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来处理那盘有问题的鱼羹。想要搞清楚这个问题，除了从接触过鱼羹的人下手，还可以从有机会毁灭罪证的人中寻求突破。”
这话一出，众人脑袋骤然一亮。
没错，这也确实是个很好的思路。但仿膳饭店人来人往，个别人趁着人不注意浑水摸鱼那也不是什么难事，要怎么揪出这个人来？
“这两日我抽空做了一些小调查，发现了一件很耐人寻味的事情。”蒋红豆顿了顿，接着说道。
“是什么事？”
“处理鱼羹的人也太不小心了，随意将鱼羹弃在晒干菜的操场，因此毒死了附近一户人家的猫——”蒋红豆缓缓说着话，如矩的视线从屋中一干人脸上扫过，如愿看到了林良脸上一闪而逝的慌张。
然而就在蒋红豆收回视线之时，眼角余光捕捉到门口一人猛一提气，鼻孔放大。
那是极度的紧张才会有的情绪。
蒋红豆心生疑窦，但嘴上的话却没停。
“我过去的时候，猫主人还在那儿痛骂，说是哪个挨千刀的做这种伤天害理又缺德的事儿，也不怕作孽。而根据她所说，她家的猫吃完鱼羹就出事了，你们说这是不是太巧了？”
“我明白蒋厨的意思了！”刘厨一拍手，“那个投毒之人就是我们饭店的员工，最近还负责处理干菜晾晒的事儿。他将有毒的鱼羹混在干菜箱子里，神不知鬼不觉送到地方处理掉了。”
众人哗然。
“费厨，最近干菜你都是交给谁管的？”莫永清问。
“小林！我知道，是小林！”这时候，几个伙计纷纷将手指向了林良。
整个屋子的人，哗啦啦也将视线全部投向了那个坐在屋子角落里的人。
而蒋红豆下意识地往门口之人瞥了一眼。
徐白像是不意外这个结果，他呆呆站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
“我想起来了，宋先生出事那天，大家都围在大堂里，小林却搬着个箱子出去了。”
“还有还有，宋先生用餐的时候，我就看到小林老在他桌子旁边转悠。两个人还说着什么话，我注意到宋先生脸上都有些不快了。”
蒋红豆听到此处挑了一下眉头，心中的疑惑更浓。
“林良，都这时候了你就没什么要说的？”费厨沉声问。
这是他交代他办的事情，平时对林良也诸多提携和关照。如今他做出这种事，不但让他失望，也让他面上无光。
林良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辩驳，勾了勾唇，讽笑一声。
“你们都已经笃定是我干的了，还要我说什么？是要报警抓我还是将我踢出饭店，都随你们便。”
“混账！做出这等卑劣的事，不但没有一丝悔改之意，还这么嚣张？！”费厨大怒。
“林良，我也知道你和蒋大厨之间有一些嫌隙，但这么点私人恩怨，就让你忘了身为一名厨师的本分、胆敢在饭菜里对客人动手脚了？”
蒋红豆和林良之前有些不痛快，这事莫永清知道。然而当时他也没把这点口角放在心上，毕竟大家在一块共事，有点矛盾很正常。
可这次的事就让莫永清想不通了，难道就为了给蒋红豆找麻烦，他就干出这等不分轻重的事儿？
他所了解的林良，当不至于此。
徐白望着林良，看到他被拆穿后仍无半点悔改之意，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变成了真正的愤怒。
“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众人又看向终于开口的徐白。
“你知道？”
“玉麟饭店的老板是他的舅舅，昨天我看到他们站在一块儿说话。”
这下子大家吃惊不小。
玉麟饭店，那可是仿膳饭店的死敌啊。之前为了抢生意，就没少用下三滥的招数，如今竟然让他的外甥跑来仿膳饭店使这种坏，简直不能忍！
林良注视着因为被欺骗、利用而大感愤怒的徐白，脸上的神清出奇的平静。
这让徐白情绪更加激动，他走过去，拎住了林良的衣领。
“你特么再继续堵我的口、说你什么都没做啊！我之前只是有一点怀疑，你就那么生气地告诫我。怎么现在你哑巴了？再继续狡辩啊！把我们都当成傻子。”
徐白生性单纯，这还是头一次被身边人打了这么重重一闷棍。
哪怕早已经猜测到了，他还是不愿相信。更无法站出来亲自指认他，因为他这样做有可能会断了对方的未来。
“报警吧。”顾奇之冷着脸对底下人吩咐，显然他这一次是不打算再姑息，要给玉麟饭店那边厉害尝尝了。
徐白揪住林良衣领的手松开了，看看被激怒了的顾奇之，又看看一脸冷漠即便听到报警两个字也没抬下眼皮的林良，脸上很茫然。
“不要报警，不要报警啊，求求你了，顾老板……”就在顾奇之要走出去的时候，一个瘦巴巴的中年大叔从门边窜了过来，双手合在一起祈求着，还噗通一声就对着顾奇之跪了下来。
“你干什么啊！快起来！谁要你跪了！”之前还很冷静的林良，几个大步走了过来，想将那男人从地上拉起来。
那男人却赖在地上，抱住顾奇之的腿。
“顾老板，整件事都和小林无关，是我做……”
“住嘴！我犯的错我自己担！要你在这里多事！你给我起来，别在这里求这些人，让他们再继续看我笑话了！”
“小林，都是爸爸的错，爸爸没用，爸爸连累了你。顾老板，毒药是我放的，跟小林无关啊。他一直都在努力阻止我，是我没听他的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白听到整件事跟林良无关，连忙追问，“还有你刚刚说什么，你是林良的爸爸？”
事到如今，那人便将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他的妻子，也就是林良的妈妈，是玉麟饭店老板的亲妹妹。
但他们家穷，林良小时候体弱多病、没少吃药，还动不动出急诊。家里就本本分分的农民，实在是没那么多钱看病。
都说人穷志短，用在他们身上再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