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钟深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虽然意外于俞蓉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但别人既然知道了，他也没打算再隐瞒。
这个事，本身也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我四年前就结婚了。”
“？！”俞蓉错愕当场。
哪怕已经做好了准备，当听到傅钟深亲口承认时，她还是听到了自己内心破碎的声音。
“怎、怎么之前从未听你提过？”
“你也没有问我啊。”傅钟深温言笑道。
“你娶的是谁，我认识吗？”俞蓉心知自己该走了，对对方道一声恭喜，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或者以老同学的立场谴责他两句，什么结婚了都不说真不够意思之类。然后潇潇洒洒走出这个房间，她还是那个骄傲的俞蓉。
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她那么多年唯一相中的男人，突然就成了别人的丈夫，她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她没有立场让傅钟深非得告诉她这件事，但俞蓉一直以为傅钟深是知道她对他有好感的。那不是应该说清楚，让她别再报这些无谓的希望吗？
“你应该不认识。”
“是谁？”
“红豆。”
“……”
“我父亲战友的孩子，在我们家里很多年了。”
“你是心甘情愿娶她的？”
“应该算吧。”傅钟深确实不擅于说谎，而且也没打算在这些事情上欺骗俞蓉。何况有些问题他想不明白，俞蓉是女子，又很聪明，她或许能帮他解答一二。
“应该？”俞蓉敏锐地抓住了这两个关键字眼。
“四年前我父母让我跟她完婚，我没有拒绝，觉得这些事都无所谓。”
“所以你并不爱她？”俞蓉有些唾弃自己，在听到傅钟深这么说时，心里面居然卑微地生出一丝希望。
但傅钟深这个时候却迟疑了。
俞蓉刚生出的那渺茫希望，忽然又黯淡了下去。
她的心有些苦涩、又有些沉甸甸的。
“你说四年前你对这些事情无所谓，那么现在呢，你是怎么想的？”
“在国外的四年，我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结婚这回事，还是回国后才知道我有这么个妻子。”
俞蓉更加愕然。
她知道傅钟深在某些事情上非常粗神经，但她不知道他能粗神经到这个地步。
连自己娶了妻子都能忘，她是不是不该对他知晓她的心意抱有过高期待？
她还记得在学校的时候，有女生当面向傅钟深表白，傅钟深那个时候会听对方说完然后认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在女生欣喜地以为他答应时，郑重地拒绝了她。最可怕的是，第二天傅钟深再见到那个女生时，居然都能做到没有一点印象，完全不记得面前人对他表白的事情。
这大概就是某些天才吧，只专注于自己最在意的事情，而将别的全部摒除在外，大脑都拒绝接收这些在他看来完全没意义的信息。
虽然对喜欢他的女生挺残酷，但傅钟深就是这样一位不识感情为何物的人。
“我原打算离婚，但她却希望我能和她再处着看看，如果到时候真不行她会答应我离婚的。我以为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但事实上却是……”
傅钟深斟酌着，一时之间却找不到合适的用词。
“却是怎么样？”
“她跟我以前认识的那个红豆完全不一样，积极、乐观、豁达、自信，对自己喜欢的事情抱诸着一百二十分的诚心和努力。同时又热爱生活，在她身上我看到了蓬勃的创造力与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我很难相信，有一日我也会这样将目光停驻在一个女孩子身上……”
一时间，俞蓉的心底寂静无声。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傅钟深，仿佛内心喷涌着无比强烈的热情。
除了对待数学，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身上体会到如此鲜活的情绪。
她甚至怀疑，面前人是不是她在心里思慕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你爱上她了？”俞蓉听到自己问。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
“但你确确实实被她给吸引了是吗？”
“嗯。这些日子我偶尔会想，哪怕我和红豆这辈子都没法像寻常夫妻那样，但这样和她生活下去感觉也不坏。”
“……”俞蓉有些无语，都生出这样的感觉了，傅钟深啊傅钟深，你还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吗？
“俞蓉，你处过对象吗？”傅钟深忽然问她。
“问这个干嘛？”
“没，就想了解一下。”
“两三年前处过一个，性格不合适就分开了。”
“那你喜欢他吗？”
“既然决定开始，那心里面自然是有一点点喜欢的。但分手后我也仔细想过，我对他的那点好感算不上爱。我无法忍受他抽烟，讨厌他没主见，性格懦弱。到最后就连他过于花哨的穿衣品味，总往身上喷一些腻味的香水，都让我忍无可忍。分开后也没觉得难过，这说明我其实并不喜欢那个人吧。”
之所以看对方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是因为不够爱啊。
为什么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呢？
或许是他的侧脸与她心目中某个人有几分相像吧，尤其在专注思索的时候。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过分，但她再也没有办法在那个男人身边多呆一刻了。因为这样下去，她只会更加嫌弃那个男人，将他伤害得体无完肤，对自己也很折磨。
傅钟深听到这番话后却有些小失落。
“怎么这副表情？”俞蓉挑挑眉。
“我还想着你要是有这方面的经验，能指点指点我。”
“呵呵~我听错了吧，我们的傅大数学家有一天居然会让别人指点你什么叫喜欢？”
“其实，对于未知的领域，我还是很有探索的兴趣的。”傅钟深这般答道。
“少来，以前那么多女孩子追着你后面跑，怎么不见你探索探索呢？”
“呃——”
“不过傅大院士既然都破天荒地询问我了，我也乐于告诉你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但你不是……”傅钟深的话蓦地止住了。
貌似这样说对俞蓉不太友好？
俞蓉则彻底放弃了。
得！喜欢上这家伙算她倒霉！她就不该指望等他自己发觉。
“虽然我上次恋爱是以分手告终，但感情这方面我比你懂，指点你两下的本事还是有的。”
“真的！”傅钟深有些兴奋。
“……”俞蓉再一次感叹傅钟深原来也有今天哪，不由得对那个叫红豆的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