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王婶，当初你们将孩子交给饭店时，我也是在场的。”
“是是是，我们起初不放心这小子，天天跑过来看。看到他跟着蒋大厨身后，学习得有模有样的，心里才逐渐放心下来。结果这小子没老实几天，就又跟从前一样。他还瞒着我们两口子，这不昨儿才发现他早已经不在这儿了。一早就带他来，特地跟蒋大厨赔个不是。”
王叔说话的同时，气不过又拧了王柳一阵耳朵。
蒋红豆看王柳昂着头，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样，也头疼起来。
“王叔，王婶，既然孩子不愿意学，你们就别勉强他了。我看他打从心里就不喜欢干厨师这一行，那你们又何必勉强他呢。让他找一个自己喜欢干的事，只要好好干，也不愁没有饭吃。”
蒋红豆这话说得朴实，也是发自内心。
她并不因为自己厨艺了得，就认为所有人都应该喜欢这一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也有那个权利去做出自己的选择。
“蒋大厨，我知道你说得在理，也是为了我们小柳好。但这孩子他糊涂啊，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没想着脚踏实地的生活，每天就梦想着天上掉馅饼。你看我们两口子年岁也大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要是我们都走了，你说留下他一个怎么办？现在不拎着他点，不让他学一些本事，将来肚子都填不饱。”
“那你们也可以让他去学别的啊。”李财忍不住道。
“我们之前也送他去学过木匠，竹匠，结果这小子就没一次省心的。聪明倒也聪明，可总也定不下心，又被师傅给撵回来了。”
王叔实诚，也没替孩子遮掩。
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多多少少还是瞒了一部分。
王柳学木匠竹匠之时，脾气横，经常跟师傅顶嘴，常常将他们气个半死。最后他们实在教不好这孩子，哪怕脑壳再聪明，有心想传授他手艺，也是无能为力的。
“王爸王妈，你们这么做就不对了。我们饭店打开门做生意，那后厨每天多忙，蒋大厨就更是没一刻歇的。你们教不好孩子，那也不能就将他送到我们店里啊。就他那脾气，谁教得好他？这不是给我们蒋厨找麻烦么。”
王柳那天的事，李财是知道的。
就凭他们蒋大厨的手艺，能有机会学个一招半式，那就是别人天大的幸运了。结果这小子不但事儿贼多，还跟蒋大厨耍脸子。蒋大厨是大度才没跟他计较，但他们这些人可看不过去了。
可这些话，王柳可听不得。
“哼哼，要不是他们非拽着我来，我才不……”王柳话没说完，就被王叔给踢回去了。
“是是是我们知道，自己生的孩子怎么样还能不清楚么，我们会好好管他的。蒋大厨，你就再给我们小柳一次机会。这孩子以后保准听你的话，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随便抽他。你就把他当成是你的儿子、不，当成是自己没出息的弟弟。怎么着都好，只要能让他跟着你后面学做菜。”
蒋红豆有些为难。
王柳这个样子，是不适合做学徒的。哪怕他很聪明，在烹饪上也有天赋，但现在他显然心思完全不在这个上面。
可看到王叔王婶这样的央求，蒋红豆又不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老两口难堪。
“爸，妈，你们就别求她了。这么多人看着，丢不丢人！”王柳看到大堂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真不知道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爸妈就非得让他跟着她后面学做厨子。
“你个死小子是要气死你老子！我们这样，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谁要你们为了我了，你们总会自以为是。口口声声为了我好，根本就不管是不是我想要的。”
“你除了会顶嘴，还会什么？我们一心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能稍微让我和你妈少操点心？咳咳咳咳咳咳——”
“孩子他爸，你说归说，自己别气坏了身子。”
“我们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真是来讨债的。”
眼看着场面越发没法收拾，还影响到了大家用餐。蒋红豆叹了口气，走过去安抚王叔王婶。
“是这样的，王叔，四个学徒我都是一样的教，其他三个也照样被我说了不少。私下里我们可以是姐弟，我也很高兴能和他们打成一片。但一旦工作起来，我不会讲情面，不符合标准的东西，哪怕孩子们受不了我也会一次次驳回。也许在你们看来，后厨就是烧菜的地方。但在我眼里却并非如此，它是战场，是我们厨师们竭尽心力去战斗的地方。一个弄不好，客人吃得不满意，那砸的就是店里的招牌、毁的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血和声誉。”
“明白的，明白的。蒋大厨，虽然我们两口子没念过多少书，更没什么学问。但都知道严师才能出高徒，你这样严格要求他们，孩子才能学到真本事。”
王叔不断点着头，他不是很懂蒋红豆的话，但就是觉得很厉害。
蒋大厨有本事，就连说话都这么入心、这么的有道理。
“所以啊，只有有那个心、又能吃得了那个苦的人才能够在后厨存活下来。王柳是很聪明，在烹饪上面也是有天赋的，但只有这些还远远不够。你们先带他回去，让他好好想想，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想好了，下定决心跟着我学做菜，那我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真、真的！”王叔王婶激动得笑了，两人热切地再次握住蒋红豆的手，“太谢谢你了，蒋大厨，我一定让他答应。他要不答应，我就揍到他点头。”
“不不不王叔，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就算是父母亲，也不能动不动打孩子的，要是伤着孩子心疼的还是你们不是？何况有时候孩子就喜欢和家长唱反调，你越是要求他们学什么，他们越是抗拒。这种人生选择的大事，就让孩子自己想清楚吧。你们也别再打他了哈，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沟通就是了。”
“我们也想好好说，可这小子不动拳头他听不进去啊。”
蒋红豆笑了。
“那这样，你们孩子再不听话，一日三餐包括碗筷全交给他。吃着不满意就让他重做，直到满意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