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得亏王府里只有她们两个女人,若是再有几个,怕伊儇还闹不过来了呢。
这性格,很适合进皇宫。
一旁的绥草却见不得主子吃哑巴亏,忙说道:“儇姑娘可不能乱说!这几日可都是王爷给蓉姑娘送信,蓉姑娘却都没回呢,只有‘来’,没有‘往’!”
伊夙蓉不禁侧目,这丫头,有点胆识啊!
圣医山庄里,哪个不清楚伊儇是什么性子?简直不是“混世魔王”能形容的,因此也素来没人敢招惹她,生怕一个眼神不对就惹着长小姐、讨不到好果子吃,更别提敢跟她顶嘴的。
而伊儇果然勃然大怒:“居然敢顶撞我?谁准你开口的?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一通瞪眼咆哮之后,伊儇又眯起眼,阴阳怪气起来:“呵,可真不愧是什么主子养什么狗呢,连房里的丫鬟都不循礼法,难怪呢,连你们主子都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
此时,夕阳余晖已经不剩几分,王府之上夜幕渐起,一阵风从院子里吹过,裹挟着几分料峭寒意。
伊夙蓉忽然出现在伊儇面前,就像是随风而来的幽灵,她满是凉意的双眸盯着伊儇,竟像极了来索命的鬼魅。
伊儇竟被吓的不轻,急忙后退,却来了个趔趄,险些栽倒,好在是又丫鬟扶着。
她身体稳住后,也瞬间定了定心神,扭过头来瞪着伊夙蓉怒斥道:“是你鬼吗?!”
伊夙蓉眯起眼,在脸上勾勒出一抹寒光四溢的笑,缓缓开口反问伊儇道:“这天还没完全黑呢,哪儿来的鬼啊?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姐姐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竟怕成这样?”
伊儇立即道:“你少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伊夙蓉冷冷一笑,却故作哀伤道:“哼,儇姐姐既然不怕丢伊家的人,说我没教养,我可得认呢,我娘亲却是走得早,好多的东西,还来不及教给我,便匆匆去了。”
这话一出,果然在场的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禁流露出同情之色。
但伊夙蓉可不是来博人同情的,她的话可还没说完呢:
“我倒是羡慕姐姐‘教养过人’呢,姐姐的姨娘,可当真是教了姐姐不少‘好东西’呢,比如,如何横行霸道,如何欺手足,如何搬弄是非,如何恃宠而骄……”
伊儇像个被点燃的火药桶,双眼通红地冲着伊夙蓉张牙舞爪:“你住口!你个臭不要脸的‘豚婢子’!你竟然辱骂我、辱骂我娘亲!我今日定要撕了你这烂蹄子……”
十几个下人在场,自然不可能眼看着伊儇对伊夙蓉动手,伊夙蓉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面前的这头面目狰狞“怪物”。
伊夙蓉也懒得嘲笑讥讽她,只是说道:“儇姐姐,既然你自诩教养过人,那么方才你口中所言的那‘娘亲’指的是谁呢?姐姐应当比我清楚,你只有主母和姨娘,可没有‘娘亲’。”
伊夙蓉撂下这番话,和一抹淡淡的冷笑,便转身回院,认伊儇在她门口肆意发疯发狂,她也不再理会。
在伊家这种豪门望族之中,房室众多再正常不过,但无论多少房室,依旧要遵循礼法规矩,“妻”永远都只有一个,其他的全部都是妾。
正室身故可以续弦,也可以将侧室或者姬妾扶正。能被称呼为“主母”的从来都只有正室,家中无论有多少个孩子,也要视正室为娘亲主母,而妾室只能被唤为“姨娘”。
若是在外人面前叫错了称呼,那可是丢大丑的事,特别是像伊氏这样风头无两的特殊家族。
伊儇她好歹也是家中的长女,虽说性格跋扈嚣张、放纵自我,可按理说教养应当是极好的,可偏偏也没见她又多少教养,如今更是彻底在王府里丢人现眼。
伊夙蓉都不禁皱眉叹息,为何伊君逍能对这个女儿放纵至此?
她倒是也很好奇,既然伊君逍能对这个女儿宠溺至此,她的生母杳氏功不可没,既然这对母女如此深得伊君逍的心,那么当初他为什么不将杳氏扶正呢?
当初伊君逍可有两次这样的机会,但他却都没有选择将杳氏扶正,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缘由。
伊家两位小姐发生争执之时,乔舜一直在旁暗中观察。
这两位小姐都是伊家人,她们之间发生矛盾,那是伊家内部事宜,外人不便插手,但既然是发生在王府之中的事宜,乔舜就不能当做没看见。
眼看着伊夙蓉已经转身回房,而伊儇居然还在兰香榭前叫骂个不停,乔舜都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比,摇摇头,转身离开。
而此时瑀王府中其实并无王爷——瑀王此时正身在王府外不远的渊茗阁中。
渊茗阁的三楼,素来清静,通常就只有这么两个人,瑀王廷傲,以及祈王梓舜。即便他们二人不刻意将这三楼给包下,可这渊茗阁貌似也已经默认三楼已经被两位王爷包下。
梓舜素来喜静,不喜他人打扰,因此大部分时候都不会让人来侍茶,而是一切亲力亲为。他端起精巧的紫砂壶,为廷傲斟茶,浓郁的茶香瞬间盈满一室。
“这乃是我亲自挑选的头春茶,快尝尝。”
廷傲端起茶杯,却没急着品茶,而是抬眼望着梓舜,目光复杂。
犹豫片刻,廷傲还是低声开口:“近日来,尧辰行动愈发频繁,甚至日渐嚣张招摇,简直是真把自己给当成太子了。”
煌国皇室不加姓氏,“尧辰”乃是四皇子珞王的名讳,尧辰乃是廷傲的兄长,哥哥直呼弟弟名讳实属正常,可身为弟弟直呼哥哥名讳那便是不敬。兄弟之间的疏远,可见一斑。
听到这话时,梓舜不禁手上一顿,紧接着却是一脸淡然:“他都已经是公认的太子了,你又何须在意。”
廷傲望着梓舜,不禁叹息。
自打变故开始,梓舜就像是变了个人,日子也变得清新寡淡、貌似无欲无求。
也是,除了廷傲这位弟弟,如今还有谁能记得他这位“废太子”呢?
只是片刻后,梓舜忽然叹息道:“廷傲,倒是苦了你,整日与我为伍,实乃明珠暗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