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无名小倌

白黎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瘦弱文书的夸张表演,眼见着他跌落匍匐到尸身之上,然后又咋咋呼呼的蹦了起来。

便也就不再管他,默默地重新整理物品前去检查尸体。

入眼是一具面色惨白发青的冰冷尸身,虽已身死,却从五官能够清洗辨别这是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却莫名觉得脂粉气有些重。

“死者男,约莫二十岁左右,身高六尺有三,无明显身体缺陷。”白黎略微翻看了一下尸身外观,说完基本情况后,便又开始进一步验看。

“尸斑融合相连,呈块状,手指按压不退。”

“尸……尸斑?”正在认真记录的小文书迷茫的抬起头,一旁的兵士和官员也满脸疑云。

白黎耐心解释道:“人死亡以后血液就会停止流动,血液停止流动之后就会朝着尸体低处沉淀,穿透过皮肤,就在皮肤表面形成尸斑,好像活人的皮肤病一般”

白黎尽量将专有名词通俗化解释,以便他们能听懂。

“从尸体外观来看,若是死亡状态是仰面朝上的,尸斑便应当是沉积于颈部、背部以及四肢后侧等相对于仰面卧躺下的低下部位。”

“但是呢,现在肉眼可见的,这具尸身的尸斑却遍布于面部和四肢的正面、胸口等地方,这就说明,这具尸身在死亡之后的两个时辰之内应该是俯卧状态,所以据我判断,死者在死亡之后有被移动过,这里可能不是死亡现场。”

解释完尸斑的问题,白黎又翻看死者的面部:“角膜高度浑浊,结膜片和口腔黏膜有脱落现象。”

在一旁奋笔记录的文书感觉十分吃力,什么“角膜”,“结膜”,“口腔黏膜”都是些什么膜?简直闻所未闻!

“先……先生……这……这些字,这么写可对?”文书生怕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造成遗漏,即便是隋王此时正板着一张冰块脸杵在一旁,他也不得不一一询问。

白黎微怔了一下,又想起以前顾夜笙帮忙记录,愣是一个字也没有问,竟能够写下来!而这小小文书的知识面确实单薄了些,再次心中悄然感叹过去几次验尸记录的顺利。

现场众人也觉得有些尴尬,不止是这位文书,其他人也并不能理解。

白黎无奈的叹了口气,顺手帮文书写下那几个字,心中未免有些忧心,若是一边验尸一边还要解释这些词汇,怕是有些耽误时间了。

见一旁的顾夜笙好似并不着急,白黎又继续验尸:“腹部膨胀,出现腐败绿斑,初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在三日左右。”

在场众人再次讶然,白黎继续解释道:“近日气温骤降,尸身腐败速度较慢,若是夏日气温较高,怕是不到一日便可达到这样的腐败程度。”

众人再次报以崇拜的小眼神,一旁的顾夜笙满脸骄傲,好像脸上写着几个大字:我媳妇。当然,顾夜笙的想法白黎自然无从得知。

正当验尸进行中,忽听得外头雪地传来脚步声,众人抬头一看,却见季澜渊气喘吁吁地拖着一个人进来了,二人的口中不断喷出大朵大朵的雾气。

白黎定睛一看,此人竟是周仵作!

只见周仵作满脸恼怒的甩开季澜渊的手,转身就想要往回走。

季澜渊满脸堆笑:“来都来了,这荒郊野外的……”

话未讲完,周仵作已经顿住了脚步,对着季澜渊哼了一声,便转身跟着他走进屋来。

一眼就看到白黎了,便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兴冲冲的跑到白黎面前,摸着小胡子满脸兴奋的朝里头望:“有新鲜货啦?”

“少卿大人可真是日理万机啊。”另一边,顾夜笙仿佛意有所指的看着季澜渊道。

季澜渊莫名地心虚,缩了缩脖子,“我这不是为了抓壮丁么……”

顾夜笙心疼白黎却不会心疼季澜渊,一大早便派人去通知了季澜渊前来,并且故意限定了时间。

季澜渊心下还对白黎的验尸技术不太放心,因知道名声在外的周仵作近日在都城,因着长辈有些交情,便去他家死缠烂打终于把这小老头磨着来帮忙了。

“开始吧。”白黎明白顾夜笙是想让季澜渊来帮忙,心知这位少卿大人是对自己不放心,便不再客气:“少卿大人,这位文书有些不明白,还要麻烦您帮忙记录一下。”

而这位周仵作也是早已见过了,微微点头示意。

周仵作眼见季澜渊这小子吃瘪,心下顿觉爽利,将那录簿一把拿过来,想也不想就直接往季澜渊怀里一丢。

瞬间收获季澜渊毫不掩饰的几个白眼,让他堂堂少卿大人给人记录?怎么想的?

白黎无语的看了两个“顽童”,转身继续手上的验尸工作。

其余众人也不得趣,便自行退至棚外了,似是觉得尸体太过晦气,除了仵作也没人愿意往前凑。

顾夜笙却未曾退,还如他初次见她验尸那样,负手立在一旁,偶尔会在不太清楚的几个地方的时候问上一两句。

季澜渊苍白着一张脸,站在一旁,随即又感觉有些瘆人,微不可察的往后微微倒退了小半步。

白黎并未觉察到,只是兀自利落的用剪刀剪掉了尸体的衣物,胸口上的伤痕顿时呈现在几人眼前。

“是鞭痕,应是生前所受。”白黎说着,轻轻拨弄尸身上面的痂。

继而又望着尸体,心下暗自腹语,那啥上还有咬痕呢,兴许是房中事玩的过火了,会不会是精尽人亡?

看着白黎专注的拨弄着尸身的家伙事儿,旁边的几位都感觉有些尴尬,白黎立即一脸正经的继续道:“他身上的疤痕已经结痂,甚至有些已经脱落,并没有新伤,这伤口应该至少有2天了。”

顾夜笙尴尬的干咳了几声,只要白黎喜欢,他很支持她从事仵作工作,看男人身体也没什么,看死的总比看活的强。

但见她当着这么几个大男人面拨弄着那家伙事儿,又在讨论那种事情时毫不避讳,心里还是有些放不开。

白黎对他这番小心思却毫不自觉,便转头道,“你病了?”

“没有。”顾夜笙气愤否认否认。你才病了……

白黎不在搭理他,让周仵作帮忙将尸体翻了个身,季澜渊见状忙补充道:“据现场收集证物猜测,此人可能是小倌。”

白黎点了点投,接着道:“死者后庭处有溃烂发脓的明显伤口,且沾黏着白色不明物品。”

“这很奇怪。”白黎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刚刚看过他身上的伤已见大好了,按理说发生过性关系之后,应该是会清理此处的……”

本因清理过的地方,为何还有残留物,难道是已经伤到没有行动的能力了?

“可要解剖?”白黎转头询问顾夜笙。

“无主弃尸,可。”顾夜笙果断应答,除了此人身份不明,且又无人认领外,近日死人的频率有点高,且有可能牵涉其他案件,因此顾夜笙才如此果断。

棚外的人虽嫌尸体晦气,却在外头竖着耳朵关注着进展。惊疑未定的众人将心中的恐惧生生压力下去,案子破不了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惊魂未定之余又惊呼这么个看起来杀鸡都不敢的少年郎真的敢剖尸?怕不是还是得新来的老仵作捉到吧?

几个心中五味杂陈的人转头看向棚内,想要仔细瞅瞅,却被几个宽大的人影挡着啥也瞧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