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搭建的验尸房确实空气不太好,白黎默默地走了出去,季澜渊也跟着白黎走了出去。
并排站着静立了一会儿,季澜渊忽然张口问道:“你曾说王公子中针之后并未立刻死去,那么在那段时间里,他是否有可能留下一些证据?”
白黎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死者脑部遭到致命伤害的那一瞬间,便失去了行动能力,说他没有立刻死去,只是身体还没有死去而已,也许他那个时候正在默默地感受着自己慢慢死去。”
穆林国寂寂夜空之下,白黎泠然抬头,面对寥落的几颗星辰,想起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来历,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凡事均有万一,少卿大人可以去案发现场再勘察一下。”
季澜渊讶然,还想发文,话到嘴边,却也只是默默点点头,“本官还有些公事,先生若是还有其他发现,可遣衙役唤我即可。”
“好的。”白黎微微颔首,侧目正好清晰的看见一条如带的银河横贯长空。
许久不敢抬头看看这夜空了,二世为人,她选择了隐姓埋名,她选择了与尸体交缠,她的世界除了验尸还是验尸。
她想寄情于此,以此消磨穿越之事带来的恐惧,消磨前世今生的仇恨,但每每午夜梦回,依旧能感受到自己和原主的灵魂交错和生死挣扎。
前世,他是天才法医;金生,她是女扮男装的御赐仵作。
她仿佛能感受到原主在辞世之前的一点点挣扎,以及吴氏母女在其身上施加的一切,午夜梦回,历历在目,宛若亲历,自己却无能为力。
此时夜已深,收拾完残局的众人已默默走了出来,临建的验尸房瞬间轰然倒塌。
淡淡的光圈透过沙沙的树叶缝隙倾洒到她的脸上,肤若凝脂,面上却染上一抹嫣红。修长且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一闭一合间极尽风采。
眼见白黎将要要回头之际,顾夜笙迅速地将放肆的目光稍作收敛,却在侧目间看见她小臂上的伤口隐隐渗出血印来。
顾夜笙顿觉心下一惊,那是在莫镇的时候遭遇刺杀的时候受的伤,还没好全又遇上宫变,为救景昭帝又伤上加伤。
正在不知道如何跟她搭话,此时正好开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了她的伤势。
“你的伤还未大好,少四处走动,以免牵扯到伤口。”
“嗯……”白黎漫不经心的应承着,显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且还时不时地抬起手臂给他看,以此表示自己并无大碍,让他不必为此担忧。
可顾夜笙的心却被一下子揪了起来,他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来?她的伤有多重,他再清楚不过了……
“本王替你看看伤势。”顾夜笙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竟温润得如沐春风,棱角分明的俊容正视着她的胳膊,薄唇轻抿。
白黎闻言,条件反射一般将双手往身后缩了缩,“不……不劳王爷费心了……”
“我……草民……我自自己可以处理的,无碍……无碍……”
对于她这一番毫无头绪的反驳,顾夜笙自是不愿听的,直接上手将她的手臂拽到自己面前来。
白黎脸一沉,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正待抵挡,你拉我扯之间,两人陷入拉锯战之中,手臂又开始渗出了点点血迹。
“嘶……”伤口裂开了.
顾夜笙闻声猛然抬头,却见白黎微微蹙起了眉头,却又瞬间忍住了疼痛,立马恢复了常色,“无碍……”
“什么无碍,这血都渗出来了。别动.让本王帮你仔细瞧瞧。”说着,便不由分说地伸手将白黎按到自己胸前,另一只手去扯她 包扎的手。
顾夜笙生怕自己动作太大把白黎弄疼了,他的动作慢慢的变得轻柔又缓慢,好似手中捧着一块易碎的珍品。
“伤口都化脓了!怎生如此不爱惜自己?最近几日那你都在做些什么?”
包裹伤口的棉布被一层层撕开,伤口也已经彻底裸露在眼前。
本该早已愈合的伤口却又有了几个新的裂口,鲜血顺着伤口蜿蜒至下,冲刷着脓血,红白相间的腐肉突兀的翻起。
“唔最近案子有些忙,我觉着也没使多大的劲儿,不知怎么就.”
还想继续解释一下的白黎,一抬眼便触碰到了顾夜笙关切的眼神,触电一般的瞬间低下头来,便再不敢发出声音来。
“你还好意思说?明明知晓自己受了伤,还四处乱窜,你这伤口不好生将养,若是不小心落了疤,可有你后悔的!”
顾夜笙剑眉都快拧成小老头了,一口气不肯歇气地说了一大串教训的话。
“我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留疤?”顾夜笙的话让她觉得好笑,却又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便又心虚的住了口。
见她一副对自己伤势不上心的样子,顾夜笙顿觉十分气愤,然后四下看了看张口便喊:“子阑,子阑……”
身下之人一听,立马退了退身子,急着想要从他身下抽出来“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想想这位恶魔王爷声名在外,难道这会恼羞成怒想要对自己行刑法?可这伤明明是因他才受的,他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
思绪还未平复,子阑已经快步走到面前来等候自家王爷下命令。
“伤药……”顾夜笙眼皮都没抬,吩咐了之后就专注地替白黎处理起伤口。
原来是拿药.
“怎么,你这是期待我对你做点什么?”顾夜笙突然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
“两个大老爷们能做点什么?”白黎嘴硬道。
“你会知道的……”顾夜笙语焉不详,竟然莫名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低头看她的伤口,又换了气氛的口吻:“是该好好收拾一下你了,你让你知道该怎么照顾好自己!”
这话语中赤裸裸地关心让白黎再次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于是开始胡乱转移话题。
而那压着她的男人却始终一言不发,低头专心为她上药,一举一动都极尽轻柔……
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清凉,以及嗅到了药膏味儿,她这才转过头悄悄地打量起他来。
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
不笑的时候满是冷漠与寒冽,不经意的一笑,却将万种风情悉数堆上她的心头。
顾夜笙的手轻轻沾取了药膏,复而又在伤口上轻轻摩挲,肌肤之亲,直白又撩人。
二人此时距离十分亲近,呼出的气息都冲向了一处。
自觉一向沉着冷静的白黎突然红了面颊,别过脸去,悄悄掩去嘴角那一丝难以捕捉的淡笑。
这一幕却恰巧顾夜笙的余光迅速捕捉到了,便故意沉着声音出声调侃,“干嘛?给你上个药笑的跟个小娘子似的作甚?”
“你”白黎顿觉面红耳赤,羞赧的想要抽回手臂,却被他一揽住,跌进了他的怀抱,也跌进他满眼星河里。
看到这一切的子阑却受了惊吓,自家王爷什么时候竟有这断袖之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