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静静看着窗外,风夹着雨星,落在青石板上,飞快的殷开一朵朵花。
许是太累了,看着看着,不过一会儿,白黎便进了梦想,前世今生一场又一场再次在梦中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梦醒了。因怕暴露身份,白黎只让顾五爷的车将她送到保和堂门口。
银镯在此等得着急了,这才看到主子姗姗来迟,高兴地上前拉住白黎:“娘子可是回来了,奴可是等得望眼欲穿了!”
她俩刚刚躲进屋檐下,瓢泼大雨劈劈啪啪地倾盆而下,一丈开外已难以见人踪迹。
天地之间扯起了一幕雨帘,风吹起这雨中帘幕,如烟、似雾、归尘,宛若仙子娇俏的撩开帷幔轻纱。
“好大的雨!”银镯仰头,顺势将手探入瓢泼大雨中,脸上洋溢着兴奋,“近年极少看见如此爽利的雨呢!”
白黎默不作声的看着自己脚上的丝履,任由它被飘进来的雨水冲刷。
脑海里思绪飘飞,胡乱想着许多事情,仿佛天地皆静,唯余他一人。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雨势竟无半分似要减缓的趋势。
这样大的雨,檐下约莫不足三尺宽,几乎什么也挡不住,白黎膝盖以下的地方,很快被雨水打湿。
这样下去,还不如直接冒雨前行,白黎拍了拍外衫上洒落的雨滴,转身对银镯道:“赶紧回家!一会儿雨只怕更大!”
二人随即撑起伞没入雨中,大雨噼噼啪啪的打在伞面上,冲力不小,让本身就很重的伞更加难以掌握。
白黎在现代解剖尸体之时,单手挥动电锯半小时不在话下,可如今这千金之躯,不知比从前弱了多少,走起路来甚是吃力。
就在此时,街上忽然响起“达达”的马蹄声,马车咕噜噜驶过,溅了二人一身泥一身水。白黎见刚刚拧干的外衫又湿了,当下火气“蹭蹭”就往上串起,冲着那马车喊了一句,“谁家的马车!溅了人一身泥水!”
银镯赶紧用手捂住白黎的嘴巴,道:“娘子小声些,那是御史府家的马车,可别招了麻烦!”。
幸而马车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眼见着马车转了个弯便消失在雨中,银镯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银镯轻叹一声,幸而他们没听见,若是听见了,恐怕今日之事难以善了啊!
见到银镯这般模样,白黎心下疑惑,直直的盯着她。
银镯被白黎的眼神吓坏了,忙到:“听我娘说,昨日御史家已经采纳奠雁,您和他家大公子的婚事便算是定了。”想起这件事,银镯也是愁绪满怀,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如今倒是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白黎惊愕的抬头看着银镯,这个时代的事她并不是太清楚。
银镯见她不解,继续道:“采纳过后便是问名,再纳吉、纳征,之后便是请期,迎娶的日子一定下来,这门亲事也就铁板上钉钉子了,这些步骤按照正常的速度,也就一两个月的功夫了。”
“采纳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奠雁。男方使者执雁为礼送与女家。因为雁是侯鸟,随气候变化南北迁徙并有定时,且配偶固定,一只亡,另一只不再择偶,寓意忠贞不变。”
原本银镯并不在意白黎到底嫁给谁,再加上自己奴才也无权过问主子的婚事,但看在近些日子与白黎相处,深觉得白黎是个好姑娘,不该这样消磨一生。
听到这个消息,白黎十分愤懑,不论自己,就说是原主一个姑娘家,生在这个时代,纵然不能嫁个多么般配的良人,也不该是嫁给这样一个纨绔子弟。眼下消息猛然砸过来,她竟是有些六神无主。
遮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起,她的叔叔婶婶这二位可真是如意算盘打得响,真就把她这样随便给嫁了出去。
那御史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作为他亲姨娘的吴夫人自然是知道的。
而吴夫人究竟又和他们家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从中谋了多少好处?才能让他们这么急不可耐的想把她卖掉!
只是,现在还不是与侯府翻脸的时候,白黎必须权且忍耐,虽然此事看似迫在眉睫,但她也不太着急,能破坏就尽量破坏,实在不能破坏便是用药让那位大少爷出点问题也是不打紧的。
况且这个时代结了婚也是可以和离的,离婚也能再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她受不了自己的婚讯,居然每每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
“娘子?”银镯见白黎又在发呆,便试探的询问道:“娘子可是因婚事烦心?”
“婚事?”白黎微微挑眉,看了看银镯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凡是都要往好的方面想,这御史家大少爷还是个年轻未婚的男子,家境甚好,总好过被我拿黑心肝的婶娘送给年过半百、有妻有子之人做妾强吧!”
“车到山前必有路,这等事情无需忧心,我会妥当处理的。”冉颜在心里补充一句,若是逼不得已非得嫁,对方同意不碰她倒也罢了,若是不同意,便只好使药让他暂时不能人道,然后再慢慢寻求脱身之法。不过想来想去,以这厮风流的性子,恐怕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白黎明白,银镯明明白白的看清了眼前形势的,也知道谁好谁不好,可就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应对,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实在憋屈,还真不如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来的轻松自在。
“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现在咱们治病救人,挣钱,都是努力使自己更强大。信我。”白黎面色有些死气沉沉,但那种令人安心的坚定,不容怀疑。
“奴自是信娘子!”银镯复又露出笑脸,忽然好像想起一件事情,一拍脑门叫了声:“哎哟!”
白黎被她这声叫唤吓了一跳,复又疑惑的望着她:“怎么了?”
只见银镯从袖中掏出一张帖子和一封信件,道,“娘子,这是今晨城东马家庄送来的信件和请柬,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