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宁不懂。
母妃是国主宠妃,他又天赋异禀,为什么还会被人如此欺凌?
再加上,现在国主夫人的儿子也已经去世,以后指不定这苍梧国国主的位置就是顾寒寻的,国主夫人不讨好着顾寒寻,还想尽办法让他难堪,又是为什么?
如今,知道顾寒寻大概与自己进入那结界有关系,赵书宁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她着装洗漱了一番,化成了承寻殿宫里的模样,就跟在队伍最后面,一起去了那宸煌殿。
届时。
祭奠之事,已经到了尾声。
赵书宁戴着帷帽,与承寻殿的宫女一起退到一旁。
这下,她虽是低着头,却还是看清了顾寒寻的模样。
他与五百年之后的顾芷若有那么一点相像,可顾芷若更多的时候都是温婉谦逊的笑着,顾寒寻却不一样,他浑身散发着寒气,总是给人一股生人勿进的感觉。
“儿臣参见父君,母后,母妃。”
“不用多礼。”
说话的人,应该是当今国主。
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其中,还有些沙哑,就是之前赵书宁所听到的啜泣的女子。
“二皇子架子真是大,兄长出殡,你却连承寻殿,也不肯出。”
“儿臣的这双腿实在不便,出来的话,反而需要一些人来照应儿臣,这实在不妥。”
女子轻轻一笑,语气尽是嘲讽。
“我父亲秦相,为了苍梧国奉献了一生,方才赢得如此美名,我儿顾星然,是这苍梧国的大皇子,是你顾寒寻的兄长,你打小就说与我儿要好,如今,连他的死祭都不肯出席,还寻这诸多借口。”
顾寒寻敛眉低头,没有反驳。
秦相的女儿?
这般来说,就能想得通了。
五百年前的苍梧国,虽说是顾家的天下,可实际掌权之人,是秦家。
秦相一生戎马,开拓疆土,深受苍梧国百姓爱戴,其名望,远远超过了皇室顾家。
所以,很多时候,皇家的事,都得经历国主夫人首肯。
这么多年来,就算萧妃娘娘受宠,也不敢违背国主夫人的意思。
“是寻儿不懂事,妹妹替他,向姐姐赔罪了。”
国主夫人听到这声音,连看都不看萧妃娘娘。
“行礼吧。”
行礼?
这国主夫人,当真要一个双腿瘫痪的人去行跪拜之礼?
顾寒寻的双手握的极紧。
大殿之上的秦安欣见此,故意道:“本宫差点忘了,二皇子双腿已废,站不起来,可这祭奠之礼,是祖上传上来的,你不得不跪。”
“或许,你可以寻一女子扶着你上前跪拜,可那女子,需得是将来的皇太妃,只有皇太妃,才有资格与你一起参拜我儿。”
顾寒寻的手握的很紧。
手上青筋暴起,却是不敢说一句话。
他在忍。
“皇儿,不如,本宫替你问问,这满朝文武之中,可有哪位官家小姐,愿意与你一起上前参拜?”
“母后,我自己能行。”
顾寒寻挣扎着站了起来。
众人愣了。
可是,只是愣了那么一秒。
因为下一瞬,顾寒寻就从轮椅上狠狠的摔了下去,他的手撑着地面,赵书宁依稀可以看到他脸上的不甘与屈辱。
“你看,这么逞强做什么?”
“左相,不知你家小女,可愿与二皇子一起上前参拜?”
听闻此言的少女大惊失色,走出来,还没有三步,就昏了过去。
“怎么这般经不得吓,二皇子生得如此俊美,又不是什么狼蛇虎豹,林丞相,不知你的女儿,是否愿意?”
“国主夫人,小女不愿。”
之后,秦安欣一一点过众多的人,都没有人愿意,反而那些女眷,跪了一地。
赵书宁头一次见到这般羞辱人的。
那国主夫人说话的时候,一直让顾寒寻趴在地上,没有人敢上前扶起他。
因为他们知道,国主夫人这是将痛失爱子的不快,都算在了二皇子身上。
就算他无辜,那又如何?
国主夫人说他有罪,说他不懂礼数,那二皇子便是有罪,便是不懂礼数。
顾寒寻的双眼变得猩红。
他手上。
已经慢慢的聚满灵力。
可那大殿之上的人,并没有察觉,或者,就算他们察觉到,也还是不敢出声。
国主夫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身后的力量,她有着一股强大的神秘力量,据说,是秦相留下来的,凡是得罪了秦家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深知这一点,哪怕顾寒寻是一颗多好的苗子,也没有人敢爱惜。
国主不过问,萧妃娘娘也不敢管。
顾寒寻此时,就犹如冬日里长在悬崖破石之中的幼苗,要接受的,是最强劲的狂风暴雨。
“萧妃妹妹。”
“臣妾在。”
“我见你这孩子,似乎是不太愿意为我儿星然行下跪礼啊。”
“姐姐息怒,寒寻愿意的,他愿意的。”
萧妃连忙对着地上的顾寒寻说道:“还不快给大皇子行跪拜送别礼。”
顾寒寻摔倒的地方,距离那棺材还有极长的一段距离。
他们这是,要逼他爬过去吗?
赵书宁看着这一幕,就像是看到她抚养了多年的顾芷若受到如此屈辱一般。
顾寒寻如今还不能有事,外公的事,他应该知晓一些,还有那结界事关重要,赵书宁必须找出真相。
众人哄笑。
顾寒寻只觉得耳边都是那些刺耳的嘲讽之声。
他身体里的血,慢慢沸腾起来。
有一股力量,似乎就要破体而出。
他双手猛然撑在地上,手中灵力已经聚集了大半。
可是,就在他要不顾一切出手反抗的时候,有一双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是承寻殿的宫女。
她敢在这个关头得罪国主夫人?
“我扶你起来。”
赵书宁轻轻出声。
顾寒寻手上的灵力,也就在此刻,全部卸下。
顾寒寻被扶了起来。
众多的目光投向赵书宁。
这个小宫女,命不久矣了。
“大胆,一个承寻殿的宫女,没有本宫的命令,也敢上前扶起主子,是当本宫不存在是吗?”
赵书宁抬眸。
看向那高位之上的国主夫人。
她戴着帷帽。
此时却仰着头,与那国主夫人对视,此乃犯了宫中大忌。
“即是主子,我作为奴婢,有何扶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