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词左手抱着她,右手拉着程舟,拖着一身水往岸边走去。救护车和救援车刚刚抵达,他将程舟丢在水里,任由救援人员处理,横抱着余长乐上了救护车。
他将她安置在担架上,正准备松手的时候,她突然睁开眼睛,笑着问他:“怎么是你呢?”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跌落下来。
“因为我是大小姐养得狗啊。”他浑身湿透地蹲在担架旁,温柔地抚开帖服在她额前的头发。
“我今天真的有很认真打扮,可是他看不见了。”
“他看见了。”白词浅浅一笑:“很漂亮的。”
她笑着闭上了眼睛。
宋辰熙沉默地坐在汽车的后座,宛如一座雕塑,听着远走的急救声。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紧锁的车门也在同时打开了。
宋辰熙笑了,眼泪也从眼角流下来:“打开干什么?”
“我已经安排好医院和急救医护了,少爷,你别担心……“
“别说了。”宋辰熙似乎完全冷静了下来,“去医院吧。”
*
宋辰熙去了医院,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白词刚刚换好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白词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和修身的牛仔裤,耳朵后面的文身又出来了,似乎是一串海鸥,头发半湿半干,又充斥着最初正邪不明的少年感。
白词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古怪,嘴唇抿着,似笑非笑的。
宋辰熙看着床上仍然昏迷的余长乐,微妙地沉了沉眼眸,她穿着病员服躺在床上,宛如一个没有生气的瓷娃娃。他避开目光,不冷不淡地看向白词:“你笑什么呢?”
“刚上救护车的时候,她醒了。她问我,怎么会是我呢,还跟我说,她今天有很认真的打扮,可是他没有看见。”白词挽起左手的袖口,坐在沙发上擦头发:“她很想见你,可是你还有脸见她吗?”
如果换作是往常,宋辰熙一定会回怼。此时,他只是闭着眼睛,稳定心神,等心绪平静后,才缓缓开口:“谢谢你。”
白词笑道:“别太内疚,我是以前在国外受过专业训练,才敢往下跳的。你没救她,不是你的问题,只是能力不足而已。”
宋辰熙的嘴唇抿得更紧了。
这时,睡在床上的余长乐醒了,宋辰熙对上她目光的那一刻,下意识回避了。
余长乐不会怪他,可是他会一直怪自己。
白词走过来,按下她枕边的呼叫铃,轻声道:“人醒了。”
余长乐目光幽幽地盯着他。
白词哑然失笑,“不认识了?”
余长乐把棉被缓缓网上拉,只露出一双眼睛,谨慎地看着白词:“狗。”
白词一怔,随即笑容更浓。
“对,你的狗。”白词拉过旁边的椅子,准备坐下,被窝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拽进了他的裤腿。
宋辰熙:“……”
余长乐:“你别走,我会害怕。”
“好,我不走。”白词余光扫过宋辰熙,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宋辰熙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拽着白词裤腿的手。
白词放缓语调:“我拖椅子。””不拖椅子。“她的身子往床边挪了一下,拍着空出大半的床铺:”你过来,睡这儿。”
宋辰熙:“???”
这存心气他是吧?
“这不太好吧?”话是这么说,白词拖着椅子的手,明显一顿,目光已经落在余长乐空出来的地方,突出的喉结咽了一下。
“坐椅子!”宋辰熙摁着他的肩膀,咬牙切齿地帮他把椅子拖过来。
“可是我想和狗狗一起睡。”她抓着白词的裤腿还是死死不松,一双大眼睛,警惕地盯着宋辰熙。
宋辰熙:“……”
白词轻咳一声:“那我就陪你……”
“砰——”宋辰熙拽着白词的衣领,将他拉坐在椅子上。
白词微妙地眯起眼睛。
这时,医生和护士进来了。
医生问了半天,然后拿着她的头部核磁照片,皱起了眉头,“谁是患者家属,能出来一下吗?”
两个男人同时举起了手。
医生:”你们是她的什么人?”
“未婚夫。”两人异口同声。
医生:“?”
“有法律效益吗?”护士问。
“……”两个人不自然咳嗽一声,同时说:“她有法律效益的家属都没来,直接跟我说吧。”
“不走。”余长乐可怜巴巴地看着白词。
“你在这儿,我哪也不去。”白词轻轻握着余长乐的手腕,她顺势抽回手,塞进他的掌心。
白词不动声色地回握。
宋辰熙眼眸微沉,一脚就把他屁股下面的椅子踹开,白词毫无防备,摔得结结实实。余长乐急了,“你别打他。”
宋辰熙:“……”
宋辰熙活了十七年,从来没有一天像现在这样沉不住气。余长乐怕他,拽着白词的手,握得更紧了。
“那我就在这里说了。”主治医生说:“综合检查结果和患者的临床表现来看,患者的头部没有外伤和内部出血,可能是因为大脑短暂性缺氧,导致了一个记忆思维的改变,呈现出了一个低龄幼态化。”
“记忆思维改变是什么意思?“
“就是……小妹妹,你几岁了啊?”主治医生问。
她犹犹豫豫打量着围在床前的人,“五,五,五岁了。”
宋辰熙:“……”
“这位先生可能是救了她的缘故,在她记忆里有短暂的停留,所以对你有熟悉感,才会想要亲近你。”
白词不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