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凝点点头,“你呢?”
“我看着你回去。”
柳长卿说着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白千凝立即闪过身子想要躲开他,却被柳长卿制止了。
他看着她眉头微蹙,声音依旧是温温和和的。
“听话。”
白千凝这才顺从了——他的脾气她一向知道,从不会改变自己决定好的事情。
他这人的脾气极好,是因为从来都没有人敢反抗过他。
敢反抗他的人,都在地狱里后悔去了。
柳长卿这才满意低头,替她将外套最顶端的扣子系好。
他的手指修长,末端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一层淡淡的光晕,好似涂了蜡一般,美的有些不切实际。
白千凝低头看着他的头顶,轻嗅鼻翼,闻到了一股子好闻的味道。
他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檀木香气,那是多年来生活在古玩之中而沾染的气味。
和她印象中母亲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很配。
安静淡然,恬静优雅,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不食人间烟火。
扣子系好以后柳长卿满意地上下打量一番白千凝,这才点头冲她道:“回去风大,路上小心。”
白千凝点点头,转身,听闻背后传来一句,“阿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背后站着。”
她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只是顺着声音偏过脸。
“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就回来吧。我和你姑姑,都很想你了。”
她这才转身看着他,点点头,扭头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无尽的黑夜里,柳长卿笑了笑,好似是自言自语。
“小丫头就喜欢胡闹,那年在京城,她吵着闹着要离开,我为了哄她让她自己提出来留下来的要求,她就随手指着我刚拍下的一块地皮让我给她种玫瑰花,说是只要是玫瑰花活了她就留下来,可是那块地方处在金融区,泥土贫瘠,又怎么会种的活?”
霍冬岚低着头。
“先生是不会随便听一个女人的话的。”
柳长卿并未接话,只是注视着江面。
一时间,竟然安静如水。
霍冬岚的背脊上顿时布满了汗水——他跟了他少说也有五年,但是他的性格他终究还是没有搞懂。
喜怒无常,杀人眼里无痕,动怒却还微笑。
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实的他。
“可是我还是听了。”
柳长卿看着江水负手而立,嘴角微扬好似在嘲笑自己,“那个时候我以为啊,只要我听她的话她就能够留下来,可是我想错了。”
“我知道种不活,所以每天清晨我就派人用一辆辆卡车把刚拔出来的玫瑰花运送过去,埋在泥土里,装给她看,我知道她心里也是不想留下来,所以我就故意这么做,想让她知道我真想让她留下来。”
柳长卿的眸子暗了暗,这才缓缓开口。
“可是她最终还是走了。”
师之染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站在他背后看着他。
这样一个极度骄傲的人男人,竟然也会又放下身子卑微求人的时候,让他实在是难以想象。
手握帝国产业,无论到哪都被人恭敬地叫称一声“爷”,明明是处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却愿意放下身段哄一个女孩开心……
终于,柳长卿轻笑一声。
“她终究是我的掌中之物,我又何苦急于这一时呢?”
师之染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说道:
“先生,时间不早了,回去吧。明早您还有会议要开。”
时间刚到了后半夜,另一场宴会开始了。
觥筹交错,纯水晶六角酒杯在淡黄色的光芒下折射出漂亮的光芒,琥珀色的香槟酒溢出流光,让整个本就是橙色高雅的房间内显得更为熠熠生辉。
这个地下酒吧,是本市最为奢侈的酒吧,也是所有名流平日聚集的场所。十分低调的一个场所,从不被外人所知晓。
能进入这里的,平日都是行事低调却又有真本事的人。
只见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孩坐在吧台旁的高脚凳上,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个杯子。
六角水晶玻璃杯,再昏黄的灯光之下折射出清透的流光,衬得她们骨节分明的手指有着莫名的性感。
她们的姿势很随意,一只手臂搭在吧台上,握着杯子,另一只手则搭在腿上,一条腿蹬在凳子的边缘处,另一条腿则闲闲地垂落在地上。
但是气质却在无形之中隐隐透露出来。
美人美在骨,说的就是她们。
她们都穿着超短裙,露出细长而又苗条的小腿,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诱人。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搭讪的。
所有人都知道,就凭她们手腕上戴着的那几块表,就足够在外太买一栋轻奢小别墅了。
这几个丫头,是真真正正的名媛淑女,不时他们所能够窥伺的。
富豪也是分阶级的,很明显,她们都是属于最为顶尖的那个层级的。
几个女孩的头颅凑到一起,看上去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操,然后师之染就上去扇了白络之几耳光?太他吗他妈大快人心了!!”
“我草!我敬师之染是条汉子!竟然这样有血性!那几巴掌要是老娘亲自扇上去就好了!”
“白络之那骚娘们,就是当婊子的料!打几巴掌根本不亏!”
脏话连篇的,毫无遮拦。
这话若是让外界听到,准会大跌眼镜——一个个的在媒体面前都是文质彬彬聪慧可人的大小姐,在这里竟然跟个泼妇一样的,毫无素质可言。
几个人说着手舞足蹈的,恨不得亲自冲上去扇白络之几个耳光才满意。
白络之的行事她们是清楚的,但是碍于白家的面子也都没有撕破脸,其实地下早就对她不爽了。
“早就说夏远那玩意是靠着小三上位的,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又能生出来什么狗屎玩意?”
夏远,白络之的生母,白千凝的第二任母亲,现在的白家夫人。
自从白父暴毙身亡,她就开始和自己曾经的地下情人有着不三不四的勾搭,以前还碍于白父的面子,现在则正大光明地带着人家进入白家别墅。
白千凝十分厌恶她,平日也就不怎么回去。
几个人纷纷怒骂着,眼见着就要问候对方的几十代祖宗了,白千凝笑着端起了酒杯。
“好了,今天不说这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了。我们前来不是为了讨论这些事情的,是为了庆祝的!干杯!”
她说完仰头,率先士卒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动作一气呵成,好像今天她们讨论的事情根本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般。
笑话,倘若仅是因为这一点点的小事情而生气,她早就溺死在厕所马桶里了!
哪里还在这里领着白家走向帝国产业?
另几个人也意识到了这样做的不妥,纷纷端起酒杯转换话题。
“也对!”
“今天情人节,庆祝我们单身快乐!”
是石安娜,石家大小姐,白千凝的发小。
身材高挑,双腿细长,皮肤白皙,一头淡栗色的短卷发,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生辉,漂亮的像是童话中的公主。
“对对对!单身快乐!结婚算个屁!这世界上所有的娘们都死光了!轮得着男人来找我!”
是贾天凌,男朋友天天换,就没见过一个认真的。
“一堆老娘们!庆祝自己单身快乐!”
是杜芯芷,杜家大小姐,和她们一样是留学党,刚好就混进了一个圈子里。
这丫头也是一样,成天到晚换男朋友,让她爹气的已经瘫在了床上。
当然这是她爹的一面之词。
她本人则认为她爹躺在床上就是因为有太多小妾,年轻的时候不注意,伤住了身体。
石安娜放下酒杯,看着白千凝坐在她们外侧,默默地端着酒杯抿酒,一副对她们的话题漠不关心的样子,开口道:
“不是阿凝身边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么?”
贾天凌喝的有些微醺,一把搂住白千凝的肩膀,用力将她往自己身边靠拢。
“阿凝?那就当守寡了!”
白千凝冲着贾天凌笑了笑,示意她不要为自己担心,而后又默默地品酒,只是听她们在说,自己并不插嘴。
石安娜突然放下了杯子。
“操!给你们说个有趣的事!”
另外几个人来了兴致,连白千凝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妈的我爹给我找了个海归,那家伙是个博士,见面第一句话,结婚给我一百万,给他生个孩子,再给我二百万。我……这货是个傻逼吗?”
贾天凌一口酒就喷出来了。
“噗哈哈哈……那货不会以为自己的吊是镶钻的吧?这年头哪个男的还没有个那玩意啊……”
她一边擦着嘴,一边大笑。
“当时我直接摊牌,税后年入千万,我爹每年给我小一千万当零花钱,还不够我花的,当时那男的就被吓住了,还一直问我为什么这么不顾家!说我自私冷漠!当时就觉得我头脑里的小问号有很多朋友你知道吗?那些小问号手拉着手,看着我十分迷惑。简直就是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你知道吗?我花自己的钱关你屁事!当时我一个白眼就直接结账离开了!妈的老娘结婚不是为了扶贫!”
杜芯芷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我靠!这已经不能用傻逼所来形容的了……你应该给他送几把钥匙当做送别礼物!他配几把钥匙?他配个几把!”
“这男的就是个傻逼!多见见就好了!哈哈哈哈哈……世上傻逼无穷多,相亲时候最常见!”
几人一边笑着一边闹着,贾天凌突然想起来了白千凝。
她是她们之中最为安静的一个人,平日从不出去相亲,基本都在忙自己的公司。
若是有时间,她就会去咖啡店看书喝咖啡,消磨时光。
这种话题,她是最不怎么参与的了。
贾天凌换了话题——若是不换,阿凝怕是会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到散场。
“对了,阿凝,你最近有没有遇到极品客户?比如上次那个要求你陪酒的那个?”
白千凝摇摇头。
“那倒没有,不过遇见了一个性情比较古怪的。”
杜芯芷来了兴致。
“古怪?有多古怪?”
白千凝微微仰头,想了想,而后摇摇头,认真道:
“客户的隐私不可以随便乱谈,不过确实很古怪的。但是没有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
贾天凌一脸鄙夷神色。
“这货不会养蟑螂当宠物吧?”
杜芯芷接过话茬。
“靠,那玩意不应该是螳螂吗?”
两位大小姐都没有见过蟑螂本螂,也都是只在网上看一看照片,所以具体那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自己也不太清楚。
但是两人的语气都笃定的,好像是自己见过这玩意似的。
白千凝无奈地笑了笑,晃动着手中的酒吧,无奈扯起了嘴角。
与此同时,酒吧的另一端。
伴随着大门的打开,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一阵冷风随即刮了进来。
他们一前一后地,毫无动静,却在明明灭灭的镁光灯之下,格外的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