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就是收费站,贾天凌看着越来越近的灯光,突然感受到咽喉上抵着的刀锋更用力了。
刀锋压在咽喉上,下一秒钟就可以隔断她的咽喉。
耳边那个人的声音威胁的意味丝丝入骨。
“敢举报我——”
血腥味更浓了。
贾天凌把着方向盘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声音平静。
“你不要靠得这么近,他们会看见你的。”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是这个态度,愣了一下,手里的刀也松了松。
但是也就那么一下,又用力顶着她。
“你不举报我?”
“你对我没有威胁,因为你现在在向我求助,但是追杀你的人可能会对我有威胁,我当然不会轻举妄动去举报你。”
“不担心我杀人灭口?”
“你已经虚弱到打不过我了,不然的话也不会向我求助。”
“不怕我的同伙过来杀了你杀人灭口?”
“你的同伙要是能够赶来,你就直接报地址了,而不是让我往前顺路走。”
说着她顿了顿,而后小心翼翼道:
“放心先生,我救你的时候,已经考虑好了所有的可能。”
明明是她主动权在握,但是她的姿态却卑微的如同求人。
是个聪明人。
男人冷哼一声,收回了刀。
“哼。”
贾天凌朝后面示意了一下。
“你躺后面吧,他们不会搜车,车牌是特殊的。我带你进城找医生。”
男人沉默片刻,确定她没有任何威胁,这才躺在椅子上,让自己浑身都被黑暗吞没。
特殊车牌不用经过检查,贾天凌很顺利地开出了检查站,而后松了口气,浑身仿佛被抽掉了全部力气一般,瘫软在了驾驶座上,背上的布料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
她伸手,手心已是汗津津的一片。
看着前方就是熟悉的道路,她扭头朝后问道:
“那个,你有需要联系的医生吗?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
躺在后座的男人没有任何回应,贾天凌抬高了声音。
“喂喂喂!”
她赶忙扯开安全带,转身跪在驾驶座上,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却看到男人的头只在自己的力道之下左右摇动,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
指尖传来的触感很烫,烫的惊人,和明显是伤口感染导致的发烧。
贾天凌眉头微皱。
还真是昏迷了啊……
她从抽屉里掏出强光手电,将他浑身上下完完全全地照了一遍,关上手电暗自思索。
血还在流,不是那么快了,大概是因为注射了药物?
后座上放着有止血剂,因为她平日里喜欢做极限运动经常会受伤,所以常备这种特殊药物。
贾天凌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着伤口挺深的,要不送医院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贾天凌彻底打消。
不行,他的身份特殊,要是送到医院一定会惊动医生,万一是枪伤没准还要报警,到时候一定会挨父亲责骂,没准连他也保护不了。
那就……先回家再说。
把车开到了私人公寓的地下停车场,贾天凌先找来保安交代了几句,然后坐在车内看着保安朝着自己比了一个“OK”的手势,这才下车打开后车门,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然后绑紧,确定外套能够遮住他身上大部分伤口以至于不会引起路人的注目,这才扶着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身上的伤口,挪向电梯间。
电梯直通她的房间,进了电梯以后完全就不用再担心有监控了。
贾天凌扶着他进入了电梯,摁下了楼梯键嘴角微扬。
哪个千金大小姐还不会看上个小白脸,带回家过夜啊?
关掉监控装作停电的样子,来保证住户的绝对隐私,是这个小区保安的必备技能。
开门,将那人扶进房间内,贾天凌站在一旁掐着腰,略略喘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思索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需要立即包扎。
万一这家伙底子不干净,身体内还存有残留的单片,还需要立即动外科手术来进行弹片移除。
贾天凌起身从自己柜子内提出来了备用医药箱。
以前在学校参加过动物保护社团,知道怎么给流浪狗做简单的外科手术帮它们包扎伤口,现在用到人类身上应该也可以吧?
反正就算是找来了专业医生,在没有X光的帮助下,也是没有办法直接找到残存弹片的。
那就不如根据伤口的大小和深度来判断是否体内含有子弹。
正想着,贾天凌撕开了针管的外包装袋。
就当,救治一条流浪狗好了。
很快伤口就处理完了,贾天凌又给他打了一针消炎药,这才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摸额头,全都是虚汗——刚才她实在是太紧张了,拿着止血钳的手都在抖。
她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几下,冰凉的纯净水顺着嗓子流淌下去,蔓延到百骸四肢,这才让冷却了她血管里发烫的鲜血。
喘了口气,贾天凌这才正眼去打量一番床上的人。
他依旧在昏睡之中,但是眉头放松,没有刚才那么紧了。
大概是因为她床头点燃的安神蜡烛起了安神作用?、
她把目光在蜡烛上面停顿片刻,这才注意到眼角有猩红色闪过。
刚才没有仔细看,现在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的房间已经被他的鲜血完全染脏。
贾天凌又重新把目光定格在他身上,撑着头,嘴角一勾心情愉悦。
喂喂,你这家伙大概不知道吧?
贾天凌撑着下巴注视着床上的人,暗自念叨着:
你可是第一个进我闺房的异性哦!
连我父亲在我成年以后,就没有再进过我的房间了,你现在进来了,按照古代的礼节,可就是我的夫君了。
她眨眨眼,注视着床上睡得深沉的男人,一瞬间思绪回到了那个时刻。
两年前,她刚毕业,为了庆祝去了一家地下赌场玩。
她根本不知道那个赌场背后的利益链条和所涉及到的人物,只是拿着自己的奖学金肆意挥霍。
大概是因为记忆力太好,记牌精准,连着几场都在赢。周围的看客都吹着口哨起哄让她多玩几局,她也仗着自己手中筹码多想要继续出牌,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人的脸色已经变了。
终于对方看着自己桌上为数不多的筹码,大变脸色指着她破口大骂,污蔑她是老千,随即走来许多人,不容她分说,扯着她就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她不知道即将要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但是她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一想到很多人在国外都会莫名消失,贩卖到地下会所,心里一阵恶寒,挣扎尖叫想要逃脱,却被扇了几个耳光,而后被一脚踹在了地上。
她尖叫着挣扎,却怎么也打不过那几个人。
那几个扯着她的男人看着她的衣领被扯开了,眸子里露出贪婪的欲望,纷纷扑上去想要扯开她的衣领,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个男人站在阴影里,睥睨着她。
一双眸子清澈透亮,仿佛是能够穿透黑暗的一道光。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站在那里,却让整个逼仄的走廊内都安静如水。
那几个扯她的男人见状立即站起来,朝他鞠躬弯腰。那人看了看她,指着她问那几个人几句话,那几个人立即恭敬地回答。
他们说的不是英语,她也没有听太懂,但是她知道,这家伙是个头。
贾天凌跪坐在地上,半张脸都肿了,仰视着这个仿佛天降神兵一般的男人,眼角满都是泪光。
尽管他没有对她说些什么,但是她有预感,他就是那个能够决定她生死的男人。
果然,只听他们低声交谈了几句,那几个扯着她领子的男人立即吓得转身,跟耗子见猫一般逃窜开来。
她扭头看着他们跌跌撞撞地奔跑,甚至有一个因为跑得太快差一点跌倒在地,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只是坐在地上注视着他们。
正看着,头顶传来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没有摔断腿的话就自己站起来。”
声音很好听很好听,清冽无比,从头顶传来,好似夏日小溪。
是她有史以来听到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尽管话很难听,一听就知道是个直男。
她起身,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脸,但是问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很好闻很好闻的味道,应该是某种薄荷香烟的味道,没有那么呛鼻,甚至还带着一股雨后泥土的芬芳。
她正奇怪为什么一个男人身上会有这样矛盾的味道,一半代表着光明,一半代表着阴郁,头上便被罩了一件衣服。
应该是他的外套,身上带着他的味道。那人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亲密的好似情侣一般带着她往某一个方向走去。
期间他们遇到了很多人,她看不到他们的表情或者动作,但是能够听出来他们的态度是极为恭敬的。
她扯着他的袖子,深怕他突然离开,却又害怕他厌恶自己,只是扯着衣角,紧紧地,指甲盖都有些泛白。
那人感觉到袖子上的异样,停下脚步,大概是扭头看到了她的手,轻笑一声安慰道:“行了,我不会把你丢到某个地方不管的,你不用那么紧张。”
但是她还是固执地扯着他的袖子。
终于,他们走到了一个地方,有光透过衣服照了进来,贾天凌眯起了眼睛好让自己适应光芒。
还未来得及睁眼,头顶上的衣服就被扯掉了。
前方就是出口,外面就是熙熙攘攘的人,她走出去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危险了。
“好了,小妹妹,你安全了。”
她扭头,只见那个人站在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只有一双眸子依旧清澈。
她注视着他固执道:
“贾天凌,我叫贾天凌。”
黑暗之中,只听那人轻笑一声,而后揉着她的头仿佛在哄一个小妹妹。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从哪里来的赶紧回去吧,你父母会等急的。”
很明显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但是她依旧固执道:
“今天你救了我的命,改日我一定会偿还的。”
那人大概是觉得她有点意思,笑了。
“呵,我不需要你偿还什么,以后不要独自一人来这种地方了。你是个好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依旧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贾天凌气不过,直接扯下他脖颈上遗传亮晶晶的东西握在手心之中,生怕他会抢走似的。
“你的项链真好看,我摘走留作个纪念了。”
她是想要留个纪念,让他记住自己,没想到对方却毫不在意。
“不值钱的玩意,拿去吧。”
她注视着他,良久,这才固执地重复这句话,想让他记住自己的名字。
“贾天凌,我叫贾天凌。”
显然对方有些认真起来了。
“什么?”
贾天凌认真道:
“我叫贾天凌,今日救命之恩我记住了,择日我必定会回报。”
那人轻笑一声。
“呵,知道了。”
贾天凌这才转身,飞速跑向人群之中。
终于她站在了阳光之下,扭头,只见那人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