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凝靠在椅子上把手搭在腿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么你为什么认为我应该接受这些邀请出席会议呢?”
“难道不是为了人脉吗?圈子啊,这是一个圈子,进了这个圈子以后可能会有更多的投资机会。”
白千凝点头。
“人脉?很好,陈数,你想想,现在的你到底和你曾经的高中同学联系过几个?和你的大学同学有有几个保持联系的?我记得,你的高中和大学都是很顶尖的学校,里面毕业的学生一个个在自己的职业上都是极为出类拔萃的精英,也算是一个很顶尖的人脉了,那么你们还联系吗?”
陈数听闻随即摇摇头——哪里还联系什么?
所有人都忙得脚丫子朝天大半夜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哪有什么时间闲聊?正因为是精英的存在,才会在自己所热爱的工作岗位拼命,根本没有时间联系。
白千凝点头,“很好,这才对。”
“陈数,你记住,所谓的人脉不过是你的实力的另一个称号而已。实力越强,人脉越多。这个世界的人就是分为圆锥型的,越往上人越少,越是精英一类的。你想要进入一个很精英的人脉圈子,那么就必须把自己变为一个精英,必须往最顶尖的地方爬。狼群从来都不会承认一条阿拉斯加是自己的同类的。想要混入狼群,首先自己先要成为一匹狼。没有共同语言的所谓关系,不过是一盘散沙。”
“很多人都以为自己拼命爬进一个富豪圈子就能够拥有很多资源,其实这是一种错误的思维。因为狼群对自己的同类最为敏感了,它们能够辨认的出来你到底是狼还是狗。不是狼,不能够混进去,那就努力提升自己。而后再遇到自己的同类时,就能够成功进入。”
陈述点头恍然。
“所以您选择了花钱买课,是吗?”
白千凝摊手。
“买课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刚才说的只是一个原因。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不能吃不能穿,必须投资出去让钱生钱才能确保自己一直有钱花。而这世界上最为划算的投资,就是投资时间和智慧。我花钱来让自己增长知识,稳赚不赔。”
“退一步来讲,我花了一些钱来买一个世界顶尖教授的毕生智慧,相当于我用一笔钱买了他的几十年的精华时间,难道不是这世界上最为正确的选择吗?总要比投资吃穿好的多吧。趁着年轻追梦,让自己变强走向更高更远的地方,是一个很棒的人生选择。”
陈数大悟,拍手。
“我明白了。那么您认为哪些会议可以加入?”
“竞标会议。尤其是国际的,类似于上次我出席的世界金融论坛。因为公司级别越大,尤其是国际大型公司,越看重的是你个人的能力,想要在里面出色,依靠的绝对是自己的头脑和经验还有平日对工作的态度,完全没有小家族企业里面所谓的人际关系。这种竞争是完全公平的。这种大型经济会议我会出席,目的就是为了学习那些比我强比我优秀的精英,到底有没有更好的能够提升自己的资源,也为了让更多人知道我的努力。”
看着眼前的人完全明白过来,白千凝起身收拾东西。
“好了,课要开始了,你把这个月的预算还有自己做的评估方案哪里有不足的,自己写出一份文件,晚上下班后交给我。外面的人,先让他们闹腾一会。”
陈述点头,立即整理好邀请函搂了出去。
门被关上,白千凝瘫在了椅子上,闭眼。
当年她出国以后,明明拿的是全额奖学金,是全年级最优秀的那个人,但是……
她拿着笔的手微微颤抖着。
因为那些已经完全想不起来的原因,她不得不放弃学业。
为什么要中断课业?
到底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甚至连自己的大学教授都想不起来?现在能够证明她去国外读书的经历只有一张录取通知书。
整整三年的记忆完全空白,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就好像被自己当做垃圾抛弃了一样。
她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平日里遇到挑战总是会想办法迎难而上让自己在历练之中变得更强,但是这个事情她却逃避过去,现在只能够依靠花钱买一些教授的直播课弥补那个时候的学业遗憾。
那个时候……
白千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恐惧,已经像海水一样将她完全淹没,呼吸不得,动弹不得。
恐惧,无尽的恐惧,仿佛是淬了冰一般刺进她的胸膛。
扎的她浑身的经脉发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恐惧,一旦想起来这件事情,给她的感觉只有恐惧。
为什么嘉宇廷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从来都不提半分?到底是怎样的事情,才能够让他这样重视?
嘉宇廷是高级官员,涉及多国毒枭的秘密,对她这样的重视,到底她那个时候……
白千凝不由自主地抚摸上自己的大腿内侧——那里有一块很不同寻常的疤痕。
边缘光滑,完全使用尖锐武器刻下来的一块皮。
当时飞机爆炸以前,她忍受着无尽的痛苦将自己大腿上的一块皮给活活用刀割下来,到底这块皮上有着怎样的印迹,才会让她忍受这样的疼痛来割掉?
那个经常出现在她梦境里的男人,那个她只记得他从背后搂着她脖子埋头在她颈肩摩挲的那个男人是谁?
为什么动作明明是那么温柔,却给她一种完全恐惧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只动物,遇到了自己的天敌。
恐惧渗入血脉,连动弹逃跑的感觉都忘记了。
无尽的黑暗,无尽的恐惧,像是无尽的绳索,将她猛地拖拽进深渊最下面,坠落着,没有地面。
转瞬间,白千凝的背脊已经被汗水濡湿。
她想要挣扎,想要尖叫,想要求救,但是张嘴,嗓子眼里便是干涩一片,完全发布出来一点声音,就好像是溺水的人一般。
只能够看着自己被大水淹没鼻孔,一点点地失去希望,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有了。
隐隐约约的听闻耳机里传来了教授叫自己的名字,有些不耐烦,明显是叫了很多遍都没有回应的意思,白千凝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弹起来,大声喊道:“在!”
大口喘气,一摸,自己脖子上全都是冰凉的汗水。
白千凝闭眼,又大口喘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擦擦额头,拿起笔迫使自己不再去想那些让自己恐惧的过往。
算了,都过去了,别再想了。
三个小时后。
白千凝站在办公大楼顶端,注视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神色隐隐发怒——明显是人为操纵。
过了午饭点和最难熬的炎热中午,聚集的年轻人倒还有点力气,这些老年人身体完全撑不住了。
现在状态完全是一盘散沙,老年人坐在地上完全没有了上午的活跃气氛,年轻人扯着嗓子在烈日下口干舌燥身子也快撑不住了。
横幅依旧在,仍旧有秩序的唯有赶来的记者了。
她翻了翻手机头条,大眼一扫基本就那几个关键词。
“老年人”“养老金”“血本无归”“无法养老”“欺骗老人”
全部都是能够引起社会关注的特殊词语。
造假?
她冷笑一声,关了手机转身走出办公室——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她的地盘撒野!
眼尖的记者早就蹲在了门口等待着她。
白千凝身影刚一出现,记者就纷纷围了上去。
“请问,小姐您的财务造假,导致这些股民的股票损失,可有这事?”
“投资者大多是年迈的老者,您把他们骗的血本无归,良心不痛吗?”
“听说小姐您在国外留学?莫不是这就是所谓的资本家?”
那些示威的人群也在外侧不断地伸出手臂举着横幅高声叫骂,要求给个说法。
各种言论纷纷向她抛掷,白千凝深吸一口气,不答,含着微笑看着他们。
一阵长枪短炮过后,众人看着白千凝仍旧安静地向他们微笑,态度温和彬彬有礼,完全没有焦虑的样子,保持着沉默,心中没了底——这种状态,最让他们捉摸不透。
一时间,人群竟然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
白千凝这才缓缓开口。
“首先,我想先对示威人群说,不被警局所允许的示威是违法的,完全可以蹲监狱的,甚至情节严重者可以判上多年,还请示威者自重,自己是否有确凿资料。”
“况且这项法律还是附带有罚款的,情节严重者甚至能够罚款上万元——”
白千凝故意加重了“上万元”这个词。
这一招是对老年人的攻心计——他们一辈子省吃俭用,怕是被几百块钱或者几千块钱骗了,才被引诱到这里。
通常他们不懂的法律,但是害怕局子。
若是知道被罚款甚至蹲监狱,那自然会在心理上胆怯,然后退出。
果真,刚才闹得挺凶的老年人纷纷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一切都如她所料,白千凝内心有了几分沉稳。
她故意保持沉默,让恐惧在这些人心里回荡一番,好击溃他们内心的防御线。
突然,人群中一个老者大声吼道:“别听这小妮子瞎说!要是真的违法了,警察不早就把我们抓进去了吗?”
其余老年人一听,气氛顿时上来了,纷纷振臂高呼,要求给个说法。
白千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那人一番,心中暗自记下了了他的外貌特征,不作回答,任由他在人群中煽动气氛。
话音刚落,尖锐的警报声响起。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几辆警车浩浩荡荡地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