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内。
林依然和张发耀隔着一扇防弹玻璃窗坐下，几天没见，张发耀换上了囚服，眼中的戾气也逐渐被磨为平静，他坐下的时候，林依然又留意到，他的手搭在桌上，虎口处有一个极为明显的牙印。
“看什么？”张发耀举起手，似是非常看不惯林依然那观察一切的眼神，嗓音染上讥讽，“你以为这个牙印是怎么来的？看到它，你心里又在乱想什么？”
上来就火气那么大？
像是为了气他一样，林依然不紧不慢的把包放好，又把散落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全程优雅的像来观赏喜剧。对面的张发耀死死的盯着她的脸，这的确是一张极美的脸，可也真的让他不寒而栗。
在警局这几天，他从律师那里知道了这些证据是林依然和刘桂兰一起查到的，知道了林依然发现了他隐秘的心思并加以利用，他被自己最看不起的人耍的团团转，甚至最后要警方来告诉他，他究竟是怎么输的。
张发耀瞪着眼前的人，可林依然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问道，“你找我来，就为了说这个？”
一点都不打算回答他刚才提出的问题。
张发耀本该生气，但此刻却莫名其妙的笑了，“你以为我进了监狱就奈何不了你是不是？以前见了我怕的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现在倒是假威风起来了？”
“你完全是罪有应得。”林依然淡淡道，“证据确凿，警察会根据法律给你最公平的判决，甚至于你其他找不到证据的小恶都给你抹零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他的确不该有不满。
张发耀眼神沉了下来，他是罪有应得，可是被抓这几天，无论是薄臣赫还是林依然，都没有出现过一次。尽管知道是因为薄臣赫受了伤。他们完全不屑的态度，仍然让张发耀大为光火。
觉得他翻不起来浪了？可以不用过问了？那他也不打算把徐方鑫的下落说出来，即便当不了鱼翁，他也要看着薄臣赫和徐方鑫继续斗的头破血流！
可短暂的停顿了一会儿，他又看向面前的女人。
她的眼神清亮澄澈，仿佛可以看透人心，张发耀一只手不自觉抚上有纹身的虎口，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低了下来。
“今天我找你来，其实，是想托你帮我照顾好妹妹。”
他说的妹妹，只有刘桂兰一人，林依然也默了默才道，“她是我的朋友，就算不用你拜托，，我也会照顾好她的。”
“是吗？”张发耀笑了起来，似是感慨道，“以前她那个性格可真够让人头疼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当她的朋友。看来我软禁她这几年倒把她脾气磨好了，现在都有人……”
“嘭”！用力的一拳，照着张发耀的鼻子打去，却砸在防弹玻璃上，张发耀要说的话瞬间停住，眼前，林依然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意。
“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她咬牙，“逼她失去一切，逼她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你觉得这样是为她好？”
她猛然抬高了音量，旁边好几个警察都朝这边看来，没想到这两人中想动手的居然是那个看着矜贵高雅的女人，他们喝道，“冷静一点！这里是警局，坐好！”
“她失去什么了？”张发耀一脸无所谓的笑，像是根本没意识到错误，“黑道打打杀杀，风险太大，她一个女人，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最好的，我是她的哥哥，我给她安排的路还会有错吗？”
“少拿哥哥妹妹做借口了。”林依然冷冷一笑，眼里满是讥讽，“你我都知道，你对她绝对不止是兄妹情。”
终于说到这个话题，张发耀眼里的笑意瞬间散去。
他阴鸷的眼神盯着林依然，仿佛终于卸下伪装的野兽，毫不掩饰的展示自己的獠牙。
“你，是怎么发现的？”
不过问完，他又觉得有些多余，律师告诉过他，林依然和刘桂兰一起潜入了他的办公室，应该是照片，密码，或者教材上的笔记暴露了吧。
可他仍然不明白，林依然都能知道的事，为什么刘桂兰这个当事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张发耀攥紧了手心，这是个难得显示出他紧张的姿势，林依然瞥了一眼，满含厌恶的回道，“放心，我永远不会把这一点告诉兰姐。让她知道给她带来这么多痛苦的人反而爱着她，应该会让她觉得更加恶心吧？”
恶心？
她就用这么简单的一个词，总结了张发耀十几年来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意。
“你……”张发耀也许是怒极，拍着桌子想站起来，可看着林依然冰凉的眼神，他顿了顿，竟慢慢拍着掌，好似还赞同起了她的话。
“你还真是为兰兰着想啊。”他的语调极为阴阳怪气，“不过，难过你们是好姐妹呢。上次在惩罚房我就试探过你一次，在那种情况下还想着救兰兰，勉强可以算是她的真朋友了。”
兰兰，他怎么有脸这么喊？
林依然听的脸都绿了，拎起包就要离开，她还以为张发耀要和她说什么，如果是和那畸形的感情相关，那还是算了吧。
“我在你找到证据的那个公司后花园埋了金子。”
忽然，张发耀看着她的背影开口。
林依然动作一顿，身后的人继续说道，“那些金子没有入账，也不是黑钱。既然我拜托了你做事，自然会给你报酬。也许你是最后一个看到那本教材里的笔记的人，拿到金子后，请你帮我把那些照片和教材都烧了，自此，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林依然转过身，见张发耀半靠在座椅上，眼眸沉沉的望着她，这个坐姿极易让人显得慵懒，可在张发耀眼里，林依然竟看出了一丝认真和严肃。
“那些东西我会烧的，至于你的脏钱。”她讥讽似的说道，“既然没入账，唯一能让它变干净的渠道，只有捐了。”
撂下这句话，林依然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她走后，张发耀抿了抿唇，似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