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纷纷砸落的雨滴，忽然停了下来，慕云歌拖拽尸体的动作顿住，扭脸瞧去。
只见夜无殇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此时紧贴着她而立，用深蓝色的披风为她遮挡了风雨。
四目相对，她一脸淡漠，他一脸愧疚。
慕云歌收回视线，继续拖拽尸体，却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头顶，传来他清淡的嗓音：“等雨停了再搬，小心伤口遇水感染恶化。”
慕云歌直起了身子，一双清澈的眼睛异常犀利，她问他：“你当真是来救我们的吗？”
夜无殇道：“我是来救你的。”
慕云歌问：“不包括他们。”
夜无殇道：“颜明知的实力不在我之下，若无佣兵团的这些人将他的体力耗损了一些，我恐怕不会赢得这么顺利，有可能……不会赢。”
慕云歌定定的望着他，良久之后，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似的，问道：“你当初不肯随我们一同前来偷袭颜明知，是不是早已做好了让我们送死的准备？”
夜无殇轻轻一笑，心底却是涌起一股绝望。
聪明如她，果然还是猜到了他的意图。
于是，他不再隐瞒：“我答应过林月蝉，要将她从颜明知的手中解救出来，可是，单凭我一己之力肯定是不够的，我需要佣兵团的人帮我。
“我知道，如果在杀死颜明知后你得知了真相，一定会和我反目成仇，所以，我只得以不拿自己手下出生入死兄弟的命作赌注为理由，不参与计划的实行。
“只是……”
只是他终究放不下她，宁可她得知真相后恨他、怨他、打他、骂他，也不想她死在这汉绍坡，死在颜明知的手里。
“只是什么？”慕云歌追问道。
夜无殇摇首轻轻一笑：“没什么。”
慕云歌被他云淡风轻的态度给气到了，眼前这些死去的佣兵团的成员，他们本可以不用死的，或者可以不用死这么多的。
只要夜无殇跟随而来，他们齐心协力，想要在伤亡最小的情况下杀死颜明知，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
夜无殇却选择了明哲保身，为了一己私欲，把他们这么多人全部当成了棋子。
还是死棋。
她没有办法原谅他，虽然在这件事情上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雨，下得更大了。
慕云歌一把推开了夜无殇，细嫩的双手继续搬运着那些尸体。
带着凉意的暴雨，早已浸透了她的衣衫，伤口涌出更多的鲜血，在雨水的浇注下，染红了整片后背。
看上去特别的触目惊心。
夜无殇见她这般不爱惜自己，又急又气，他强势的一把将她扯了过来，语气也变得凌厉了几分：“我让你不要再搬了！你是打算死在这里吗？”
慕云歌一脸的平静，唇角反倒挂了一丝的笑意，她反问他：“难道我不应该是死在这里的吗？”
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他众多棋子中的一枚啊。
夜无殇被驳得哑口无言。
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间，嫌弃而厌恶字，从她淡粉色的唇间吐出：“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