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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殿。
慕云歌将视线从一堆奏折里抽离,轻轻揉了一会儿因长时间握笔而酸痛的右手,拿过桌边的金剪刀,将冗长的蜡烛芯剪断了一截。
烛光摇曳,额前的珠冕随着轻轻晃动,让她在威严之中又平添了几分妩媚。
慕云歌觉得有些口渴,便微微扬高了声音唤道:“许公公,上茶。”
吩咐过后,又将小小的脑袋埋于那堆奏折里,认真的翻看、批阅起来。
许公公此刻正站在殿外,但是,却没敢吭声,下意识的望向他旁边站着的男人。
他知道他是上官弦,但是,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上官弦。
他见过他的那两次,他都是一身白色里衣,因伤势原因而卧在床榻上,像今天这种类似于地狱无常鬼的穿着,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薄而无情的唇,幽深而凌厉的眸子,鲜血般艳丽的彼岸花暗绣,以及腰间那獠牙鬼面,哪怕他就只是往那一站,便也让人觉得双腿发软。
许公公明知上官弦对自己没有敌意,还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上官弦睨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从许公公手中接过托盘,轻轻推开了那扇朱漆镶金木门,缓步走到慕云歌面前,将茶盏放在了她的手边。
慕云歌端过喝了两口,又放了回去。
自始至终,视线都没舍得离开奏折,准确来说,是她没有时间去享受品茶,那一件件的国事,让她焦头烂额。
如果时间充足还好,毕竟她也做过皇帝,有过一些经验,可是……
她已活不过这个冬天。
如今的庆国,千疮百孔。
那些贪官污吏,那些地痞流氓,还有那些隐于地下的暗杀组织,就像是一颗颗毒瘤一般,她不得不把他们拔出来。
可是,毒瘤早已深入庆国这块肉中,猛然切除,必伤庆国筋骨。
真是棘手。
若是上官弦在,就好了。
虽然她也招了不少贤士,可是,他们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比不过上官弦一人。
更何况,观察了那么多的人,她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哪一个可以胜任皇帝。
慕云歌幽幽一叹,有些心烦意乱,再加上两天两夜未曾合眼,奏折上的字,已经快看不清楚了。
她俯在案上,揉着泛痛的太阳穴,疲倦的吩咐道:“许公公,替朕捏捏肩膀吧,朕好累。”
“许公公”仿佛跟她心有灵犀似的,在她刚喊出这三个字时,他便已经迈步到了她的身后,替她捏起了肩膀。
慕云歌不由失笑:“你倒是与朕想到一处去了。”
“你为何这般拼命?”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
慕云歌一愣,忙转身瞅去。
“上官弦?”她不由提高了声音,一脸的诧异,“我不是派人送你回元国了嘛,你怎么又回来了?”
上官弦手下动作未停,示意她把身子转过去,看似随意的问她道:“为什么不希望我回来?”
慕云歌轻轻一笑。
他既然能入得了这皇宫,想必早已看到了城门口的情况,所以,她也没打算再隐瞒,只是半真半假的说道:“怕你突然改了主意,回来杀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