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巧妙晕倒

叶凤泠到的时候,太后同叶老夫人、王夫人和陈夫人已经听陈语涵讲完她这一方关于此次“争执”的说辞。

门口走进来的少女虽然一夜未眠、又跪又饿又急,但被日光一映,照出了比朝霞还艳丽万分的颜色,阳光洒在叶凤泠脸上,少女面上细细的绒毛在阳光里显得可爱又温柔,美的令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陈夫人只在千秋宴上见过一次叶凤泠,但那时离得远,这次她近距离看叶凤泠,便被她的美色看得一愣,京都盛传叶府三小姐,乃真洛神下凡,所言不虚。

太后让叶凤泠讲讲到底她到底为何同陈小姐扭打起来。

叶凤泠心里反复思量,最终决定实话实说,虽然实情定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可很多时候,越是无法解释的现象才是事实的真实图景。

而且她几乎都能猜到陈语涵会如何“杜撰”这场扭打。

果不其然,她刚刚讲完,陈夫人就道:“照叶三小姐所言,便是我家语涵突然扑过去,然后又莫名做成被你打的假象?那请问她的脏腑内伤又如何解释?”

叶老夫人眼神阴厉,她似乎同样不信,只有王夫人目露疑惑,但她没有开口。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留在佛堂只想看看宣德炉,众人皆知,我一向喜欢治香,一旦看到精致典雅香具,就会走不动道儿。况且,我选佛堂和陈小姐争执,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太后点头,她对叶凤泠实际情况了然于胸。

陈语涵跪在一旁,眼神闪烁,“叶三小姐仿佛失忆一般,是谁对我说,她心系苏国公府世子,因我纠缠世子多年,必要让我不好过。就算我定亲又如何,也要把我名声搞臭。”

这话一下点燃叶凤泠心里的火苗,她早已猜到对方对苏牧野求而不得的扭曲阴暗心理,但往她身上扣屎盆子就算了,扣完还要踩她立对方白莲花的人设,未免就过分了啊。

偏陈夫人也继续起哄架秧子,“太后,你可要为我们作主啊,语涵苦了这么多年,终于得皇后垂怜,定了这门好亲事,可偏偏有人看不得我们语涵好过,这样恶毒阴险之人,必得好好惩治才行。”

太后仿佛并不关心陈夫人和陈语涵的哭诉,她径直朝叶凤泠道:“叶三小姐,陈小姐说你心系苏世子,有这回事么?”

太后说这话时,视线一直在叶凤泠脸上梭巡。

叶凤泠被太后的话问的怔愣,她不好直言,只得垂首:“我一向同牧妤玩得好,又算牧妤的半个习字师傅,想来同苏世子有过几次交集,被人看见,便错传了。”

这番回答让太后眉心一跳,她沉吟半晌没有说话。

就在众人皆暗自闷头揣度时,太子领着二皇子、三皇子和苏牧野打外面走了进来。

听说众位小姐在慈宁宫为达摩祖师圣诞做准备,但因朝堂一直很忙,太子就没有着急来慈宁宫请安。今日听说发生了佛堂扭打一事,下了朝便带着几个弟弟来慈宁宫“看热闹”。

三人进来时,叶凤泠同众人一样微微扭头,她看到着一袭红色朝服的苏牧野,他平日很少选择这样鲜艳的颜色,可红色之中的苏世子,意外的挺拔,越发被衬得矜贵不凡,将他灿然勾人的眉眼柔和了三分,又平白添丝温柔的意思,便是不言不语,已让人浮思翩翩。

叶凤泠只看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三位皇子进屋后分别落座,苏牧野却倚在门口的柱子上不动,不远不近地看着叶凤泠。

不光苏牧野的目光落在叶凤泠身上,其他人也在看她。

太子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叶凤泠身上,裹在淡粉秋衫白裙里的少女,似樱桃肉,晶莹剔透,白的甜滋滋、水润润,是那种叫人恨不得日啖三百颗、然后嚼出一口鲜嫩汁水来的美。

叶凤泠最不喜欢这种打量她的目光,仿佛眼睛里长出一双粘腻手掌,在她肌肤上流连反复,让人心里徒生嫌恶。

“太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这几日不是有番波斯国上供一事要忙么?”太后奇怪问。

太子笑呵呵,三言两语岔过去旁支末节,直接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值得两位小姐大打出手。

话题又一次回到刚刚被打断的“节点”。

叶凤泠额头生汗,她发现这事进入了一个“死胡同”,那便是陈语涵言辞凿凿她扭打对方致对方脏腑成伤,又撞倒宣德炉,在佛堂亵渎佛祖,而自己反唇相讥说陈语涵突发疯魔,栽赃嫁祸她。

双方各执一词,气氛剑拔弩张。

叶凤泠很清醒,拖的时间越长,对她越不利,因为陈语涵确实身上带伤,又整整昏迷一夜,而她可是身体康健的还能在佛堂里跪一夜。

两相对比,只怕大多数人都会认为是她在扯谎。

心中惶恐,脸上雪白一片,唇也被叶凤泠咬得血红,她心中气愤又不甘,还带着绝望,挣扎道:“当时佛堂四周便真的没有其他人么?”

太后道:“没有。”

不光如此,今早还在佛堂窗外发现一个被木槌戳死的宫侍,宫侍面生无人识,已经差人去净事房问了。

陈语涵快速道:“叶三小姐还有什么可说的?”

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极淡又刚好让屋里每个人都听到:“证据呢?”

苏牧野淡淡说道。

叶凤泠眸子一缩。

陈语涵怔了一下。

众人困惑。

屋中诸人都看向苏牧野,听苏牧野重复了一遍:“陈小姐口口声声是叶三小姐推的你,又把你打成内伤,证据呢?”

无人为叶凤泠证明清白,同样也无人为陈语涵作证。

太后等人一阵轻咳,苏牧野说的好像之前她们都不问清楚一般。太子好奇的目光在苏牧野和叶凤泠身上来回转换。

陈语涵语气古怪:“我身上的伤、嘴角的血就是证据,还有大家进来时都看到是叶凤泠压在我身上的。苏世子如此说话,莫不是要偏袒叶三小姐,还是说你们两个之间,真的存在不可告人的关系?”

苏牧野嘴角轻扬。

他笑意如春,却透着一股子讽刺。

这会儿他自己没开口,屋内沉默许久的王夫人突然开口了:“陈小姐如此说,实在有些过分,我家泠丫头一向自尊自爱,才回京多久啊,而且我府同苏府是姻亲,两人算起来是正经表兄妹,陈小姐不要自己一直求而不得,就将别人家的亲情,说得如此不经推敲。”

王夫人的话不可谓不诛心。

陈语涵脸色血红,她盯着王夫人,片刻后,在衡量过同叶府当家夫人翻脸的代价后,扭过脸。

“我有御医的扶脉记录,可以证明我的伤是昨日被人重力所致。”陈语涵慢慢道。

“御医的扶脉记录也说明不了什么,”苏牧野一刻不顿,紧跟着开口,“谁能知道,陈小姐在同叶三小姐争执前,有没有同别人起争执呢?”

说完,苏牧野还理了理衣袍下襟,向陈语涵和陈夫人点头微笑,客气而疏离:“我也是就事论事,多有得罪,勿怪。”

“那依世子,要如何来判这桩争执呢?”陈夫人气急反笑。

不等苏牧野回答,脸色难看至极的陈语涵冷冷道:“如果我身上的伤不是被叶三小姐所伤,那为何我昏迷时,叶三小姐要彻夜长跪佛堂为我祈福呢?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陈语涵转向太后:“太后,叶三小姐先在我床榻前跪候,又自愿去佛堂长跪,这个您总可以为我作证吧。”

太后沉吟:“陈小姐说得有理……”

不料他那外孙没有开口,从来对万事皆不挂心的二皇子突然语出惊人,“叶三小姐有尘世佛心,曾得智显长老摸顶赠言,这样的人,便是无关之人突然生病,也会去祈福的。”

太后艰难的开口道:“怀信说的也有道理。”

太子的目光又变成在二皇子和叶凤泠身上来回转换。

陈语涵冷笑:“如此说,我被人揍了,反而是无理又无证的了。天地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变幻,人心岂非常变常新。”

太后道:“唔,有道理……”

苏牧野:“正是因为人心易变,才要用证据说话,人言皆出由变幻不定的内心。”

太后:“……”

太子:“……”

三皇子:“……”

陈氏:“……”

如果此刻,太后还看不明白苏牧野对叶凤泠的心事,她就真的是“睁眼瞎”了。她胸口发滞,盯着苏牧野那若无其事的俊逸面孔看,先前苏牧野对叶凤泠的关注和动作,她可以理解为一时兴起,至于有多少真心,她不能肯定。

但现在,太后可以肯定了——以她这个外孙的惫懒和对男女之情的无所谓,他轻易不会招惹上除风流艳事之外的年轻女孩子的其他事的。

苏牧野怕麻烦,怕牵扯不清,更怕一旦纠缠过多,会被小姐赖上,他一直从容地在暧昧多情之间游走,但他此刻却对叶凤泠的事这么上心!

太后的脸色一时变幻莫测。

苏牧野同陈语涵依然你一言我一语地交锋,他的神情始终平静,只偶尔会瞥一眼那个垂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冷心少女。

陈语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盯苏牧野,“苏世子,我对你多年的感情为何比不上这样一个偏远之地来的只会招蜂引蝶的女子?”

叶凤泠艰难地咽咽口水……这是终于要把话题从她身上转移走了么,陈语涵那道心防已碎,离崩溃不远了……

她知道她一开始就落于下风,如果能转移话题最好。

可陷于心魔的陈语涵崩溃了,陈夫人没有崩溃,她直接站起来,高声道:“苏世子,你再偏帮叶三小姐,也没有用,叶三小姐敢以她自己的性命以及未来夫君的性命还有叶府全府人的前程对着佛祖起誓,说她碰都没碰语涵么?”

陈夫人太犀利了,叶府人的前程,叶凤泠无所谓,但是她的命和未来夫君的命,还是非常宝贵的,而且什么叫碰都没碰陈语涵,这般偷梁换柱,好不要脸!

叶凤泠气得脸色绯红一片。

太后等人复杂的眼神、陈夫人威胁的眼神、苏牧野凝视她的目光,全都落在叶凤泠身上,她硬着头皮,顶着压力,唇瓣颤颤,费劲地开口:“我……”

少女妙盈盈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定格在苏牧野眼底汪洋之中。

苏牧野不动声色,用扇子在柱子上轻轻点了一下。

叶凤泠顿住,灵光一闪,她面色苍白如雪,才吐出一个字,便嘤咛一声,向地板上栽去,晕了过去。

而离她不远不近的苏牧野,一刻不停,倾身俯下,准确地将倒向地上的少女抱到了怀里,语气关切焦急:“泠表妹!泠表妹!你怎么了?外祖母,泠表妹似累晕了。

太后并太子等人,齐齐窒息:“……”

如此巧妙的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