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被看光光

拽着三皇子离开御花园的苏牧野,一路上饶有兴致地仔细问清三皇子所谓“不能人道”的意思,他觉得这事得算作很重要的一件事,就给三皇子出了个主意,等千秋节后,他在民间找几位对男女之事理解精湛的女子,为三皇子细细诊断一番后再做打算。

心性纯良的三皇子听完苏牧野的主意,根本没有理解清楚话背后的意思,可他自己一时也想不出别的主意,只得答应了放苏牧野出宫。

苏牧野算算时间,决定抄个近路,走东偏门出宫。

行到东暖殿外临宫墙的羊肠小路时,他突然听到一声女子尖叫。

苏牧野心里一紧,这是叶凤泠的声音,当即跨前几步,翻墙而入,又精准地找到出声的房舍推门而入。

屋中地上扔着绣丁香花的衣衫裙子,面前木桶热水汩汩。叶凤泠赤着身,白着脸站在木桶前,苍白着脸往后退。

不妨她的房门突然被推开,苏牧野身姿如燕地跳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一具赤身裸体,站在他面前……女子长发垂至腰,纤肩细腰长腿,胸脯圆润如蓬雪。那般妙盈盈赤着,楚楚动人,引人遐思……

苏牧野:“……”

叶凤泠:“……”

叶凤泠发出一声更大的尖叫,慌张蹲下,拿地上的衣衫挡住她的身体。

她呆滞着,惊惧无比,目中羞怒、泪光点点,瞪向面前之人:“……谁,谁让你进来的!”

原来,刚刚准备沐浴更衣的叶凤泠,特意把宫侍都打发走了。虽然明知这些宫侍已经算不得是真男人,但让她一个妙龄女子对着宫侍脱衣洗漱,心理上还是难以接受。

只是当她脱完衣服,正准备踏入水时,被房梁上掉下来的一条小蛇吓得惨叫,而现在,她又被破门而入的苏牧野吓懵了。

这个年代对名节一事还是看得很重的,虽然勋贵之中,风流韵事不算少,但在寻常人家,婚前若是被一个男子看光身子,女子多半就要嫁给这个男子的。

叶凤泠抱着衣服跪在地上,身体簌簌发抖,她倒不是因为名节而害怕,而是遇上了从没遇到过的境况,让她觉得惶恐不安,再加上刚才被蛇吓,前后连惊带吓,她直接站不起来了。

苏牧野先是愕然,再是怔愣,最后脸色却是猛变,叶凤泠都没看清他的脸色变成什么样,就见他遽然转身,摔门而出。

门被甩的嘣噔响,把瑟瑟之中的叶凤泠又吓得一激灵。

苏牧野冲出屋子,沉默不语,满脑子都是刚刚所见,随意一瞥,在她拿衣服挡身子前,凭着男人的直觉,苏牧野将她看得一清二楚。凹凸有致的身体,洁白如玉的肌肤,乌黑浓稠的发丝,还有鸽羽一般的赤足……加上那双小鹿一般充满了无助和无措的墨眸……

苏牧野不敢再回想,他低头,果然……微微苦笑了下,虽然阅遍无数美色,但不可否认,叶凤泠的美色足以能够迷惑他,或者说,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

就刚在屋里,他也是控制不住不去看她,衣衫褪尽,赤身的她,美的不可方物,仿佛脱去了在他面前的伪装、包裹和躯壳,只把她所有的优点和美丽展示在他眼前。

这种直观、彻底、赤裸的美让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就只想把她……一遍又一遍,从黄昏到清晨,从清晨到黄昏。

也是这种男人的劣根性,让一向外表风流骨子清高的苏牧野狼狈而逃。

他不敢再待在那里,就怕一个克制不住,上前抱住她,但他不忍唐突、吓到她。虽然他们之间交往并不多,但他就是知道,一个弄不好,就会让她对自己产生难以翻盘的印象。

被迎面微风吹得渐渐冷静下来的苏牧野,心里的燥意却丝毫不减,他望向院子里种的郁郁桂花树,努力理清脑子里的纷乱。

只是,他猛然惊醒,叶凤泠为何惊叫,他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何事就出来了,那她……

不及细想,又掉头进了屋。

“砰!”门再次被推开。

屋子里刚刚回过了魂,稳住心神的叶凤泠,正准备站起来穿上衣服,就又看到去而复返的苏牧野冲了进来。她瞠目结舌,更加生气,直接被气出了眼泪。

看清屋子里的情景,苏牧野慌乱地转身,暗哑着声音说道:“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叶凤泠被气的手都抖了,可她不敢大声喊叫,恐怕喊来别人,那就非嫁苏牧野不可了。

颤巍巍地摸起地上衣服,叶凤泠也管不了是脏的还是湿的,胡乱就往身上套,几下穿好后,用力压低声音,嘶喊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背对立着的苏牧野耳力很好,他尽量不去理会背后的悉率声音,也不敢想叶凤泠到底是怎么穿上的衣服,一听叶凤泠质问他,知道对方穿好了,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抖了抖衣袍,才转过身,满脸尴尬地问道:“你刚刚为何惊呼?”

叶凤泠见对方不仅不走,还站在那里提问题,她心里急地要死,就怕紫苏或宫侍们回来,也管不得被看走的不翼而飞的清白,低声急急地说道:“有一条蛇从房上掉下来,把我吓坏了,现在…现在早跑了!”

说着时

,她还在流着泪,一张素白的小脸泪眼婆娑,委屈而倔强地瞪着苏牧野。

这一瞬间,苏牧野竟在叶凤泠身上窥得一丝脆弱,他觉得她像一块琉璃,晶莹剔透折射荧光。

他沉默不语地望着她,慢慢向前走了两步,吓得叶凤泠急忙后退了两步,一双眼睛满是惊恐。

他笑了,一瞬不瞬专注而灼热地盯着叶凤泠,仿佛能看透她一样。这样避无可避的目光让叶凤泠全身战栗,心都缩作了一团。

这短短的目光相触,很短暂,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但这种感觉又很漫长,如高山大川,绵延不绝。

苏牧野一步步走到叶凤泠的面前,他抬手轻拂了一下,就从叶凤泠的头上摘下了一小块浮萍,低头看了看指尖绿色,他玩味一笑:“我走后,你摔进水里了?”

叶凤泠已经完全不知道要作什么反应,一切发生的事情都让她分辨不清,她只能顺着本能地点了点头。

他又伸手轻轻摸了下她面颊,脸上已完全恢复了戏谑神情:“还没回过神呢?”

叶凤泠忘了哭,嘴唇微微翕动,她想问:“你怎么还不走?”她还想问:“你为何会听到我的惊呼?你是进来救我的么?”只是她仿佛被点穴一般,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眼前一黑又一白,叶凤泠浑身立刻变得温暖,原来苏牧野扯了床榻上的薄被,围到叶凤泠身上,又探手摸了摸叶凤泠的额头,微微皱眉,道:“叫你的丫鬟,给你端碗姜汤,今晚好好躺着,不然明日的千秋宴,你就会是唯一缺席的那个。”

说完,也不等叶凤泠反应,弯腰,一下子把叶凤泠抄抱起来,直接抱到了床榻上。被苏牧野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头皮发麻的叶凤泠,吓得慌忙搂上他的脖子,惹得对方瞅她一乐,嘴角绽开灿灿的笑。

离去前,苏牧野深深看她一眼,回身放下了幔帐,径直出门后,还带上了门。

滴答,滴答——

水已凉透,大木桶有缝隙,缓缓渗出水珠,水珠顺着纹理,一滴滴地落到地上,流出了一条蜿蜒曲折水印。

过了好半天,叶凤泠才找回神识,抱着被子,她把头埋进去,委屈地哭了。

先是被推到河水里,回来又看到蛇,还被别人看光了身体,这一切都让叶凤泠觉得委屈和憋闷,可她无法诉说,也无处诉说。

闷闷地哭了会儿,又深深呼吸半晌,叶凤泠才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用手抹去脸上泪水,又裹紧身上被子。

今日几件事,除去苏牧野闯进来,先是她被推入水,再是沐浴时,屋子里莫名掉出来一条蛇,桩桩件件,分明是有意为之。

叶凤泠一直坚信,所有的巧合都是精心编排的顺理成章,看似毫无关联的环节,到了最后逆推回去看,就是一环扣一环的严丝合缝。先落水受凉,再遇蛇受惊,若是她稍微柔弱怯懦些,不说伤风,就是这惊吓,都能让她明日下不了塌,更遑论后面的殿前献艺了。

落水时,身旁有陈语涵、昭阳公主、苏九歌和苏牧妤,不好判断谁是“黑手”,但能够在落水后迅速安排上“梁上小蛇”的,几人中恐怕只有昭阳公主能做到。

叶凤泠心里长长地叹一口气,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早在南平王府外的庄子上时,她就隐隐看出了昭阳公主对苏牧野情根深种,她虽然是叶府的小姐,但在昭阳公主眼里,那就是一只“小蚂蚁”,解决掉她是分分钟的事。

只是今日种种,触及叶凤泠心底,她没有想到昭阳公主小小年纪,就敢于下绊子、甩阴谋,或者说,在她眼里,自己这种普普通通的勋贵小姐也是命如草芥。

突然,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叶凤泠突然想起了秦国公府小姐秦嫣,曲水流觞宴席上那杯浸了“龙舌草”的酒似乎有了答案……

原来,原来如此。

叶凤泠惊悚。

再想到明日殿前献艺,叶凤泠又有些头疼,她把心中郁气一股脑都怪到苏牧野的身上。

几次三番的调侃,还有隐藏其中若有若无的一丝撩动,都让叶凤泠心里有一丝丝慌乱。

她见过他对秦嫣的浓情蜜意,也见过他对昭阳公主的置若罔闻,还见到了他对覃如是的怜惜体贴,更见识过他的阴险狡诈,各种各样的他,让她无法看清到底他在想什么、他想要什么。

她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苏牧野太过善变,他的兴趣她根本承受不住,相反她会被他的兴趣害的“尸骨无存”,纵她有重活一世的坚强,也清醒地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那些如狼似虎的闺秀们、还有昭阳公主的对手,况且,她也不想应对……

不知不觉,叶凤泠发现她脸上又有眼泪滑下来,委屈、迷茫、怨怼,各种情绪在她的心里翻滚、发酵,让她心乱如麻。

她不想让自己沉浸在迷惘和消极情绪里,开始想一些阳光、美好的事物,她想外祖父、想向师傅、想月麟、想紫苏,想……韩齐光。

如果韩齐光在身旁,会如何做呢,是温言安慰她,给她温暖的呵护,还是本着非礼勿视,留她慢慢恢复?

叶凤泠咬唇,她眼中泪水蒙蒙,紧紧攥手里的被子……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要把希望、把力量寄托在他人身上,上一世的经历还不够让她长记性么?

在这个世上,只有她才是自己最坚固、最岿然的依靠。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当年华逝去、当颜色不再,浮云苍狗、斗转星移,什么都变了,只有她的钱不会离开她。

面色青青红红交替,最终渐渐恢复到往常白皙,叶凤泠的眼里迸射出新的光芒,她给自己打气,抛去这些纷乱黯然,安心准备明日的殿前献艺吧,“洛神”称号,她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