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拿捏得如此准确,也是有原因的,其一就是他学识渊博,视野宽。
然而任何一个朝堂上都不缺有学识的臣子,所以更为重要,也是范大学士掌握的恰到好处的一点是——他更懂磐文帝的想法,更准确的说,他更能够看透磐文帝深层次心底的念想。
在大多数举出事情在朝堂上,给文武百官商议的时候,很多时候,皇帝的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只是从个别的言语和表情中反应了出来,或许有的是发现了,需要朝堂中更多响应的声音,每次范大学士都能够准确的抓住这个时刻,这也是他虽然年纪大,但却能够在朝堂中依旧威信不倒的原因。
只不过,让范大学士找别人的弱点好找,若是让旁人找他的,委实不知该如何安排了。
无疑,范大学士是皇后心里的最佳人选,只是她还没有切入点。
林初晓笑得很是狡黠,“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就是……不太仁义,不过……且看五殿下这边的意思了。”
卓今言挑了挑眉头,不明所以。
林初晓嘿嘿笑着,“早有耳闻,范大学士家中嫡孙女,温文尔雅,谈吐大方,毕竟是书香世家出身的,一准错不了,不知五殿下对这位大小姐的印象,如何啊?”
提到范家的那个小孙女,秦皇后倒着实有一些印象,此前大型宫宴的时候曾经见范老夫人带着来过,那行走坐卧都是很有规矩的,皇后当时一眼就看中了。
她下意识的看向卓今言方向,想看一看他的反应。
卓今言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本王记得那个姑娘,虽跟普通的大家闺秀差不多,都是拿捏着规矩的,但有一次,忘记在哪个府里的宴会了,背着人的时候,本王曾看到她跟丫头谈笑,那姑娘……”卓今言似是想到了当时的场面,嘴角不由自主的浮出了一抹笑意,“那姑娘还挺有趣的。”
秦皇后和林初晓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戏,皇后追问道,“怎么个有趣法?”
卓今言对皇后和林初晓态度的转变毫无察觉,大概是太过专注于当时的画面了,“在人前她倒是端庄,但人后嘛,也是个古灵精怪的,母后,这个你定然不知道!”
秦皇后是不知道那位范家大小姐具体个性的,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还从来没在谈论一个女子的时候,瞧见自己儿子的脸上有这般的光彩。
林初晓心中的想法渐渐落定了。
范家大小姐,此前她是有所了解的,因为范大学士的关系。
那姑娘是个规规矩矩做派的人,但人若是从小到大都被各种各样的框架框着,非要出事儿不可。
好在范家有个宠溺孙女的大学士,这个老爷子,倒还想得开,在范老夫人逼迫范小姐学各种规矩的时候,他就在背后给夫人拆台,抽出空就会带着小孙女钓鱼,或到各处去玩儿。
立规矩的约束,跟忙里偷闲的玩耍,成就了现在范小姐的好性子,根据林初晓的调查,这姑娘很是善良,跟熟悉的人在一块时,活泼的判若两人,可一旦上了大场面,她的端庄一面便出来了。
这样一个时静时动的个性,倒是很匹配卓今言这个木讷的家伙。
“既然五殿下对范小姐的印象不错,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林初晓说完,朝皇后娘娘递了个眼色,两人相视一笑,讳莫如深。
范大学士一家子,皇后都十分的满意。
正处在卓今言和卓今齐对峙的关键阶段,以皇后对磐文帝的了解,这个时候,若是想拉拢到皇帝,获得他真正的好感,需得学会示弱。
跟文官靠拢,可比跟武官靠拢要强多了。
早在此前秦皇后为五皇子选王妃的时候,那位范姑娘的大名,可就在名册的前五名,如今,既能解燃眉之急,又能全了老五的终身大事,何乐而不为呢!
被秦皇后和林初晓饶腾了好大一个圈,卓今言好一会子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婚事竟然在两人的言谈之中就被安排了。
林初晓索性直接问卓今言的意见。
他思忖着,“反正都要做出选择,选一个本王不反感的,总比选一个反感的要好很多。”
这就是同意了。
秦皇后心中一喜,早在数月之前她就开始给老五和老六张罗婚事了,当时还拉着沈妃各种选人,但两个当事人倒还沉得住气,压根就对这事儿不感冒。
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吵嚷的婚事一事根本没法继续。
秦皇后表面上不说什么,也知道说多了卓今言势必会不耐烦,可心里比谁都着急。
一来,有无子嗣,或许会对将来陛下的决定有所影响;二来,儿子当真是到年纪了,身为皇子,该他做的事情可不仅仅在前朝,自己的后院儿也是不能凋零的。
见卓今言态度松下来了,秦皇后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一块悬着的重石终于落地,连带着面色都跟着好了许多。
……
楼彻被砍头之后,那份振奋足足在丰都的上空徘徊了许久。
若非亲眼所见,沈朝楠都不会放心。
总算是看到楼彻倒下了,沈朝楠以为自己的大仇得报,无比振奋了好几天,才慢慢沉淀下来,开始思忖自己的后路。
当下摆在自己眼前的总共有两条路:其一,回到恒运镇去,好了赖了为自己找一份事儿干,当然,回去之前得去找一找沈玲儿,要点银钱作为到恒运镇之后继续安身立命的本钱。
其二,厚着脸皮回到沈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自己这个沈家的害群之马已渐渐在丰都人的视野中淡去了,若是这会儿自己悄无声息的回到家,大概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就是了,但最关键的还是家中人能否接纳他。
心里头还是有许多未知的,沈朝楠一时拿不太稳,索性不想了,拉着几个兄弟一猛子扎进了酒楼。
酒是个好东西,足以令人暂时抽离于痛苦,但抽离,也不过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