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小宫女受了伤,太医院也不敢怠慢,就让入宫有一年多了,好评率还不低的新人去看的。
这小太医名叫易格,秦皇后是有印象的,自己曾经出手搭救过他一次。
是个本本分分的人,皇后娘娘还曾听自己身边的嬷嬷夸赞过几次,据说这易格很仁慈,因为初入宫的一些小宫女和小太监受鞭打责备而不敢吭声,还没有药,所以他会偷偷的给他们疗伤。
外伤若是拖延下去,也是会致命的,所以这易格手底下救过的人命,已数不清多少了。
因此,在宫女和太监圈儿里,这小太医的威望很高。
但他很是小心谨慎,嘱咐过了,不可当着外头人的面,对自己过分热情,否则盖住了上头师父们,大人们的光芒,那么他剩下的就只剩瞎无尽的麻烦了。
皇后是看着小太医给连翘诊脉的,这很出乎易格的意料。
他过往给主子们身边的奴婢诊脉的时候,都是在她们各自的耳房内,虽然来的路上也听说了,受伤的是皇后娘娘身边最紧要的小宫女,但也委实没有想到,皇后娘娘会有闲空儿看自己诊脉的这个过程。
易格很是耐心仔细的将药方拟好了,朝着秦皇后拱手一礼,详细的说了连翘的身子,除了外伤之外,还有哪些方面需要调理的。
自己在此次的药方之中都加进去了,当然,最主要还是这次的外伤,并没有伤到骨头,所以好生调养一阵子就无大碍了。
皇后听得连连点头,“难怪,小宫女和内监们都对你赞不绝口,是个谨慎细致的人。本宫身边的嬷嬷啊,总是朝着说肩膀痛,她这都是积年的老毛病了,你可会按啊?”
易格恭敬回道,“回娘娘的话,小的略懂一二,可以帮嬷嬷按两下,若是嬷嬷觉得舒坦了,小的倒是可以每日抽空过来帮嬷嬷继续调理,若是嬷嬷觉得没有改善,那便只能请小人的师父出马了。”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皇后眯着眼睛笑,“很好,那就这样吧。”
按摩还是比较隐私的,不能在皇后娘娘的大殿里,总得找内殿那样隐蔽的地方才行。
易格很是恭敬的扭过身,还以为要去嬷嬷单住的屋子,紧接着就听到皇后的声音,“也不用那么麻烦了,就在这里吧。”说完,带着嬷嬷径自进了内殿。
易格很是怔愣了一会儿,但还是蒙着跟了进去。
连翘等人等在外殿,看在宫苑院子的宫女,内监们眼里,易格给连翘看诊还没结束。
但只有殿内的人知道,易格这个稳妥的小太医,已被请到内殿去,给秦皇后看诊了。
当进入内殿之后,皇后娘娘率先坐下,嬷嬷自顾自将一方帕子盖在了娘娘的手腕上。
易格怔愣了一下,原准备朝嬷嬷走去的,可脚步一顿,瞬间明白过来,他恭恭敬敬朝着皇后娘娘拱了拱手,“那小人就造次了!”声音是压低了的。
皇后很欣赏识时务的聪明人,当即含笑点了点头。
“只知道你是个看外伤的,不知对别的可还精通?”
易格顿了顿,嘴角扯起了一抹略尴尬的笑,“回皇后娘娘,小人是家传的手艺,祖上虽没什么名头,但却不是闯不出名堂,而是不想闯。当初进太医院的机会摆在小人的面前,小人思虑了许久,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决定搞出点儿动静来,人活一世,总要为祖先和后世留下点什么,不是么!可太医院可不是平静之地,小人一个新人,毛头小子,若是不懂韬光养晦,怕是刚一露头,就被人给掐断了。”
秦皇后听得嘴角弯弯,没有打断他的意思,耐心将话听完。
“实不相瞒,小人不仅懂外伤,少时还跟着祖父和叔父研究了内伤和用毒方面,只是……现阶段以小人的身份和在太医院的层级,还不足以显露这些,这也算是一种自保了。”
皇后娘娘轻笑出声,“本宫果然没有看错。”
话说完了,底也交了,易格的脸色不怎么好。
他之所以选择跟皇后娘娘说实话,并非带着被提携等什么的期许,而是知道,皇后娘娘今天相信自己,自有人家的理由。
倘若事后娘娘想要调查自己,那么自己所说的,在人家跟前儿,可是一把就能抓到的信息。
压根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隐瞒是没什么必要的,实诚点儿才能换取好感。
但给皇后娘娘诊脉的这个结果,却是超乎了易格的意料,“娘娘,恕小人多嘴,您最近睡觉和饮食都很不错吧?”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就是因着吃得好睡得好,过往都没有过这样,所以才想着找个人来给瞧瞧。”
“可看出什么来了?”嬷嬷着急的上前一步,问道。
易格的面色又沉了沉,“娘娘的身体有异样,您吃过用过的东西里,怕是被人动了手脚。幸而娘娘足够警惕,不然就要出大事儿了。”
秦皇后皱眉,心下一沉,“此话怎讲?”
“此毒名为障眼,毒如其名,玩儿的就是个障眼法,表面上娘娘吃得好睡得好,心情也很不错,但身体里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状态,这就像是……在跟您的身子玩儿戏法,用毒来糊弄您的身子,让您的身子误以为您很饿,食口精进了,让您的身子误以为您很困,睡眠精进了……但世间万物,都离不开个四字的规律:过犹不及。长此以往下去,怕是要伤您的根本。”
“这……倒是没听说过。”
老道理,都说吃好睡好心情好,便能长命百岁了,却没想到,吃太好睡太好,心情太好而影响健康的。
秦皇后和嬷嬷都是一脸匪夷,易格的眉头越走越紧,“当务之急,是查到毒源。”
皇后娘娘没有应声,踟蹰了良久,突然抬起头来,眸光晶亮,“这毒,按你的推算,能对本宫的身子带来多坏的影响?”
一旁立着的嬷嬷愣住了,小太医易格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