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欢很想再多跟无双解释一下她的天真摆在槃文帝的面前,根本就一文不值。
西宁侯和国公府的事情,眼看着就快要闹到朝堂上了,丰都府尹这几天一个头两个大,不管他调查出来的结果怎么样,曾家和赵家,必得罪其中一方,这是完全免不了的。
而管辖天子脚下的小小父母官,丰都府尹最怕的就是得罪人。
但很显然,这件事情自己是躲不过去的。
于是他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忖度着,自己如何做能够将双方的伤害度降到最低。
呕心沥血!
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这么磨蹭磨蹭,反倒是国公府在这其中利用画眉提供的证据,自己找到了不少线索,留下一份备案,另外的一份全都主动送到丰都府尹那儿去了。
赵家主动到这个程度,丰都府尹倘若再不给点儿态度出来,那可就要被看成是帮凶了,无奈之下,他只得将相关总结性证据移交给槃文帝,今日的早朝退朝之后,槃文帝愣是被丰都府尹的证据给气的发抖。
秦功欢站在勤政阁门口时,正听见皇帝摔碗摔碟的叱骂着。
眼下西宁侯府的目的已经非常明显了,故意通过无双公主的婚事拉拢皇族的关系,让侯府在朝堂的位置坐得更稳。
其实,这是一般朝臣们都有的平常心,任何国度,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有多么衷心的臣子,扭身回到家中之后,都会腾出一些时间为自己考虑,想想该怎样汲汲营营,才能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可是西宁侯府这次的盘算,无疑阻碍了槃文帝的思路。
当初槃文帝定下无双和国公府的婚事,目的就是要稳定赵国公的心,稳定赵家的军心,也是看中了赵恒这块料,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年,槃文帝就会让赵恒接赵国公的班儿了。
可是在槃文帝为赵家和无双公主描绘的美好未来还未展开之际,西宁侯府竟然为了自己的地位,就二乎乎的冲出来横加阻拦。
槃文帝能不生气么?
正当槃文帝捧着那丰都府尹转交的国公府调查材料怒不可遏时,秦功欢硬着头皮进入了勤政阁。
他几乎不敢抬起头来,每一分每一秒都还在纠结,“曾毅然”这个名字,到底该不该说出来。
“朕跟你说话呢,你今个是怎么了?往日里甚少这样走神儿的。”
被槃文帝的话拉回到现实,秦功欢一个激灵,忙道,“微臣失礼了,还请陛下饶恕。”
“适才去无双那边,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回陛下,无非就是关心一下国公府和她的婚事,是否还在议程当中。”这件事情不属于秦功欢插手的范围,但现在除了秦王之外,皇族之中再无能够从无双口中套出真心话的人了。
这也是槃文帝首肯秦功欢去无双宫苑的原因,他太想了解女儿当前的心境了。
秦王当然懂槃文帝的慈父之心,于是在自以为自己可参与的范围内,描述了一下无双现在的状态。
“就没有什么旁的想要告诉朕了么?”槃文帝看出秦王几次欲言又止,察觉到他似乎有隐衷。
秦功欢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个决心太难下了。
可是他了解无双,倘若这丫头对西宁侯的侄子真的铁了心了,那么自己今天不说,无双臭丫头也会想方设法的自己说……
真的让她跟槃文帝面对面对峙,那这事儿可就不好收场了。
“微臣确有一事……”
“陛下,国公府小赵大人求见。”
秦功欢的眉头跳动了两下,抬眼望了下槃文帝,“微臣先行告退了。”
“不必,你听着也无妨。”槃文帝淡定的挥了挥手,“让他进来吧。”便捧起茶盏轻啜了一口。
见到秦王在此,赵恒很是意外,但他很快调整好状态,淡定的拱手拜礼,“陛下,微臣今日斗胆,有一些话想要向您直言,微臣知道家父连日来因为婚事频频叨扰,他也是一片慈父之心,微臣感念陛下和家父的恩德与体恤,也知父母之命,君恩不可违……说实在的,微臣等无双公主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并不在乎再多个一两年,但微臣说句无礼之言,强扭的瓜不甜,倘若无双公主真的厌烦微臣到了极致,此后的生活也可以想见。微臣可以向陛下保证的是,不论陛下和家父做出怎样的决定,无双做出怎样的决定,微臣都能够尊重和支持。但前提是,微臣希望无双能够幸福,即便她嫁作旁人妇,只要她幸福,微臣也能释然。”
舒了一口气,赵恒说道,“所以,微臣斗胆谏言,国公府跟无双公主的婚事,还请陛下能够多顾及无双的本意。微臣尊重陛下,亦尊重家父,自然也尊重无双,微臣不希望无双受委屈,无双的个性执拗,这是她最不同于其他人的闪光点,微臣欣赏无双公主的闪光点,不希望这些被世俗所掩盖。”
长篇大论之后,一旁的秦功欢听明白了,赵恒今天就是来表意见的。
简而言之,他娶不娶无双,这事儿皇帝跟赵国公其实搞太多小动作都没什么大用。
无双的个性太强了,倘若她不点头,赵恒压根没法顺利娶到她。
赵恒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只有无双点头了,他才回娶,倘若无双执意拒绝下去,他也不会穿上新郎袍的。
槃文帝听得眉头紧锁,看不出喜,也没到怒的程度。
静默几许,他长叹一声,“此事朕自有定夺,你们都退下吧。”
秦功欢木然的被赵恒拉出了勤政阁,当着赵恒的面,他必然不能再提无双跟曾毅然的事情了。
这事儿只能延后,但秦王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此番没有替无双清楚交代,就换来了无双亲自上阵的严重后果。
局面反倒更加不好收场了。
槃文帝将自己关在勤政阁几个时辰,月挂树梢的时候他走了出来,直奔无双的宫苑。
听到传禀声时,看门的禁卫军都差点没反应过来,反倒是内殿中握着信纸的无双嘴角微勾坐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