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藏在太子府这样的馊主意,也就荆南蓉想得出来,她是一个完全的利己主义者加利楼主义者,只要是对自己和楼彻有好处的事情,甭管涉及到其余的谁,都无所谓。
而冯婉阳,显然是被荆南蓉拿捏了把柄的。
凌知柔也是在自己被关到第五六天的时候,才发现端倪。
虽然所处的房间没有任何的古怪,摆设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她还是从夜里府门外经过的敲更声判别出了不同。
太子府跟凌相府三街之隔,敲更的声音早晚也有些微差别,因为敲更人每天所走的街道先后顺序都是相同的,从南到北依次吆喝,最北端比最南端要晚半刻钟。
凌知柔通过自己屋内的时漏做出自己所在位置,跟相府是有三条街道之差的。
靠着对照阳城内大户人家布局的了解,很快将自己的位置锁定在了太子府所在的这条大街上,但她仍然不敢肯定,直到她从送饭者的身上下手,用琰王妃给送饭人的老母治病为条件,终于说动了对方,肯为凌知柔出门送信。
因为绑架凌知柔的幕后之人究竟涉及到几方还不确定,所以凌天冬不敢让明面上的相府侍卫出动,于是乎凌宋找好了衡闻所最为隐秘的力量,在太子府周围早早布局好了。
等着时机一到,立即进去救人。
这期间,林初晓接到了宫中的旨意,慧元帝要见她。
铺垫了这么久,甚至拉上盛阁老这位老前辈出山,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林初晓回到王府换了身入宫的行头,盛装上了马车,平稳的进入皇宫。
勤政殿内,皇后娘娘和康公公两人守在陛下的身旁,见林初晓来了,凌皇后十分开心,问了两句相府和王府的家务事,又问了问团子的近况,将殿内气氛烘托起来后,凌皇后便接收到了慧元帝的信号,当即点了点头,言称宫里还有事儿,就退出去了。
康公公借故要去倒茶,殿内便只剩下林初晓和慧元帝一个。
林初晓淡然的站在大殿中央,面色从容的看不出半点局促和尴尬,仿佛这里就是自己家,站着的姿势都拿捏的很稳。
慧元帝端详了她一会儿,忽的笑了笑,“赐座,朕听说,旨意是传到相府那边的?”
“回陛下,臣女当时的确在娘家,因为……臣女二姐,忠元侯府原长媳凌知柔还未找到。”
皇帝了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有线索了?”
“线索,是有了,但还不能确定真假,宋已经动用衡闻所的力量在追查,臣女不清楚内情,但看他的神色,家姐失踪的情况,似乎并不简单。”
……反正我是透露给你了,回头真相曝光的时候,你可别找我的后账。
林初晓心里嘀咕,再抬头时,撞见慧元帝凝重的眼神,“若到必要时,让禁卫军出面寻找。”
“父亲定张不开口跟您要人的。”林初晓略调侃道。
慧元帝嘴角扯了扯,“朕今日找你过来,实则是有事要问。”
说着,他敲了敲自己的龙案,林初晓很机敏,当即走上前去,越靠近越能够看清楚桌案上那画像上的人物,赫然是给刘文彦动手术时的助手大河,和常跟着刘文彦的一个面熟侍卫。
这两张脸林初晓都成接触过很多次,虽然那侍卫她不太清楚姓名,可以肯定的是,他就是刘文彦身边的。
林初晓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欢喜,脑子里已经有答案了,面上还一派懵懂的问道,“陛下,这是?”
“此二人,你可见过?”
林初晓表情一僵,对上慧元帝双眸的时候,刻意让他注意到自己神色似的,尴尬耸了耸肩膀,“陛下,这……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实话实说。”字句咬的很清晰,慧元帝双瞳中满是威严。
林初晓清了清嗓子,首先指了指侍卫的面孔,道出她曾在忠元侯府找凌知柔的时候见过此人。
然后,指尖就转到了“大河”的那张画像上,“此人……是曾经协助我给刘文彦治病的,之后在惩治刘文彦,要将其送到天牢的过程中,跟着刘文彦一起失踪了。”
慧元帝心中的答案得到了印证,他长舒出一口气,却并不是放松,而是更加警惕了,“还有一事,朕要听你的实话。朕曾见过过往递交上来的,关于刘文彦和叫冷绝的大夫一起给人治病来笼络人心的手法,用的是跟刘文彦一样的救命方式,将好人的心肝换到生病人的身上,便可换来多几年的寿命。那册子里记录了跟刘文彦同样方法的,也接受过活人心肝的生病者身份,但里面的记录,其实并不全吧?”
这反问落地的瞬间,看到林初晓那闪躲的目光及一系列心虚的表情,慧元帝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林初晓满面诚挚,当即恳切的跪在了桌案旁,头埋的很低,对面人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
……不就是演戏么,谁不会啊!
“陛下,真册子里面的内容,实在是不能公开,还望陛下饶恕琰王和臣女的私心。”
“真册子在何处?”
林初晓浑身颤抖如筛糠,她怕自己抖动的太明显而穿帮,所以也就象征性的抖了几下,就赶紧收手了,声音压低道,“在琰王的手中。”
“为何说不能公开,里面有关于谁的证据?”
问题直逼核心,林初晓像是被逼迫到墙角,无所躲闪似的,最后只能无奈咬牙,“包括相爷冯涛家嫡子等多位身居重要位置的朝臣家眷的治病记录。当时琰王殿下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没能交给您,他……他其实是想交上来的,是我胆小了,是臣女退缩了,不敢赌,因为冯丞相跟凌家的暗中关系,因为冯家跟太子府的关联,臣女心胸狭隘的以为,如果这样的证据交到陛下的龙案上,不仅事实会被埋没,陛下甚至有可能怀疑琰王殿下是故意伪造证据,臣女恶意揣测陛下的圣意,以至于耽误了朝廷大事,还请陛下重惩!”
林初晓发誓,她七岁时给姥爷磕头要压岁钱的时候都没使这么大劲儿,头触底的声音就跟西瓜熟了后被弹的动静一样。
慧元帝面色涨红,怒意喷张,凝视着林初晓的后脑勺,咬牙声咯吱咯吱的弥散在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