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伴随着嘶哑的惨叫,丫头们汲汲忙忙,端着一盆盆血水奔出正屋。
惨叫声骤停,万籁俱寂。
秦妈妈面色惨白的踱出门槛,“张太医,劳烦您再施针、开药,公主殿下又晕过去了!”
张太医擦拭了涔涔冷汗,腾不出精力掩饰愁容,“公主怀胎八月,听闻噩耗才致肝气郁结,突然早产,且已连用两副催产药,似有血崩之兆,必扛不住第三副了,只有施针,一切……且看公主的造化。”
“张太医,您可是太医院的生产圣手,若你能都没法子,那公主和小公子可如何是好啊!”
秦妈妈急的都快哭了。
张太医手足冰凉,他也很着急,毕竟驸马爷此番是立了大功回来的,如今丧命,唯有公主殿下肚子里这一个血脉,若能保住,便是顺了皇族的心愿,顺了陛下的圣意,自己在太医院,也有一席之地了。
奈何情势凶险,天不由人。
其实他心里早就给临安公主下了病危:早产、难产、血崩之兆,脚都卡在鬼门关了。
只是这话哪敢说!
几位太医愁眉苦脸,聚在一起小声商议,但没两句话便摇起头来,其中无奈,可以想见。
“各位大人,秦妈妈,陛下和太后都等着公主府的消息呢,这会儿如何了?”齐公公,御前的人都出动了,亲自来蹲守。
秦妈妈眼泪夺眶而出,“有劳陛下和太后惦念,可是公主殿下她……”
齐公公皱起眉头,“咱家先让人回去传消息。”回身之际,他猛然想起,“没请琰王妃来试试?”
张太医等人倏地抬起头来,“对啊,怎么把琰王妃这茬给忘了。”
“老奴适才也想到了,只不过,王妃擅长的是太后那类病,对于生产之事,可会涉猎?”
“临安殿下都这样了,你这老奴婢还有空瞎想?赶紧命人去传啊!看过了,总比错过了强!”
虽没亲眼见过琰王妃治病,但她那起死回生的效果,于太后身上验证了两次,总不会错的。
“好好,老奴这就派人去请!”
“琰王殿下到,琰王妃到。”一道声音,犹如久旱之甘霖,传入众人耳中。
林初晓是被祁邵琰拎着进来的,脚步之快,犹如飞燕。
她匆匆问了一句,“公主如何?”
太医们只顾摇头,半句话也说不完整。
这时,屋内传出产婆的声音,“不好了!肩膀先出来了。”
紧接着一个丫头大汗淋淋的跑出来,甚至无力迈过门槛,直接摔在门口,“秦妈妈,殿下她……血崩了。”
林初晓推开众人,冲入寝屋,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映入眼帘的是产褥上的汩汩鲜血。
床榻上的人全没有二十多岁的姣好容颜,有的只是残花败落的颓然之色。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她面颊滑落,更无法掩饰眸底的不甘和遗憾,“你们来啦?”
“嗯,王爷在外面守着,皇姐别说话,留着力气。有我在,放心。”
操起临安的手腕,林初晓尽量保持面色的从容,即便心里着急,动作仍不慌不忙,沉静自持。
自她进屋,下面人的慌乱顿时被震住了,所有人目光幽幽的盯着她,敛气屏息。
探查完脉息,她冲着临安展开了一道灿烂的笑,“待会儿可能会有点痛,皇姐放心,我一定尽力保住你跟小外甥。”
“我本以为,我们三口要在下面团聚了,若是二选一,保孩子。”
“不说话了,相信我。”林初晓很想告诉她,自己两个都可以保。
但其间凶险还是有的,这会儿不能立flag,万一待会儿兜不住,那就遭殃了。
“要跟琰儿说的话,都在这里了,如果我没扛过的话,将此信给他。”临安递了个信封过来,随后浅浅闭上眼睛,彻底晕过去了。
“王爷,让卫晴进来。”林初晓收好信,喊了一声,又吩咐屋内人,“你们都出去!”
丫头婆子们面面相觑,不敢挪步。
须臾,卫晴只身闯入,不等几人动弹,拎着将她们甩出了房门。
“消毒,给我打下手。”林初晓果断吩咐,自己这边已经配好了止血药,麻利的注射完毕。
“待会儿要做剖宫产手术,别给我掉链子。”
卫晴点头,动作迅猛,稍纵已穿好手术服站在了一旁,“需要我做什么?”
“擦汗,递工具。”手术工具都排列在一角,搁在消过毒的银盘里,“从左到右依次数,就这样。”
屏风内静极了,偶尔有手在血浆中游离,拨弄肠子的声音,以及拿起东西又放下的声响。
卫晴是经历过血雨腥风的,纵然如此,看了这血腥的场面,仍然是震惊的。
再看向林初晓的目光,敬意更多了。
以时为年,一道啼哭声打破了公主府久久的沉寂。
仿佛道道火光略过,点亮在人们心头。
祁邵琰闻声上前,瞧着婆子抱着冲洗过后的襁褓婴儿出来,报喜道:“恭喜王爷,是位小公子,咱们驸马爷有后了。”
众位太医瘫坐在地,冷汗如雨,激动的顾不上什么仪态了。
“上天保佑,琰王妃真乃神仙下凡啊!”
“快回宫里报信!”齐公公迫不及待的吩咐。
自有小太监腿快的跑出公主府。
屋内,归位、缝针,大功告成,林初晓仍未松懈,取出药箱二层的输液器和血型检测卡,“这是说明书,看明白了吗?”
卫晴扫了一眼,果断点头。
“满院子的壮丁,一个也别放过,配对合格的都拎进来。”
忙着收拾残局,林初晓听到开门声,探头出屏风,竟看到只有祁邵琰一人站在门口。
“就他一个?”
卫晴点头,“只有王爷的符合。”
林初晓窃喜,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虐他的机会,“那就对不住喽……”
只可惜……失算了。
无论扎针,还是抽血,琰王眉头都未皱一下,“临安的性命无碍了?”
“不好说,还得观察。”将信递给他,林初晓说,“这是公主刚刚交给我的,要跟你说的话,都写在上面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说什么?”林初晓不以为意。
“孩子肩膀先出来的,不是很凶险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林初晓看着被子下安详昏睡的临安,嘿嘿一笑,“我把她肚子剖开,取出孩子又缝上了。”
“什么?”张太医刚好带着众人进来,闻声差点吓跪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