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老说话的语气并不重,却有种不怒而威,让人打心底里敬畏他。
白景妍听出战老对自己的不满,也不再强行赔着笑:“再怎么说,奕儿都是你的曾孙,又何必因为我而为难他呢?”
“为了你?你似乎太过高估自己。”
战老盘着手中的核桃,淡淡地说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几分肃穆的寒意。
白景妍缄默不语,担忧地看着还泡在水里的白奕之。
他原本红润的唇冻成紫绀色,那张小脸蛋也是苍白一片,她恨不得泡在水里面的人是自己。
战老仍是淡然地盘着核桃,反正他有三个儿子,也有五个孙子,还有了三个曾孙。
在战老眼里奕之并不是唯一的曾孙,还是会有其他人来代替他的。
白景妍看着不由地着急起来,战老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最近战九枭和他的父亲为了凯越闹得很严重对吧?”
她料想得没错,事情果然是这样,可白景妍仍是装傻着说:“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我只是个妇道人家,不好插手。”
战老鼓掌赞许起来:“好一个不便插手,可我听说你暗自做得并不少吧!他们父子俩闹成这样,也是因为你母亲的缘故。”
白景妍指尖微凉,不过并不因此觉得意外。
以战家的行事风情确实是应该会把她过往都调查清楚。
她仍是面无表情地回道:“按理来说,你应该习以为常。毕竟在战家父子夺权并不算什么稀奇事。”
战老犀利地扫向白景妍,目光中带着浓重的警告之意:“你话说得太多了吧!”
白景妍淡淡地笑了笑。
那些过往也像一把刀重重地刻在战老的心里,他朝着水底里的白奕之,使了一个眼神:“你起来吧!”
白奕之从水里面爬了起来,白景妍连忙拿起旁边的浴袍,团团地包住了他。
从水面出来后,全身都在发抖,像是一个小猫咪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妈咪。”
白景妍时隔一个星期,再见白奕之,忍不住低头就去亲小家伙的脸。
平日里,他是能躲开就会躲开。
不过今天他没有躲开。
在水里面泡的时间太长时间,他的脸也是冷冰冰的,浑身都在打个哆嗦,牙齿上下抖动,发出“咯咯”的声响。
白景妍又拿起另外一张毯子,盖在白奕之身上。
战老仍是面无表情看着白奕之,叮嘱道:“你先离开吧!”
白奕之看了下白景妍,披着浴袍走了出去。
在泳池的门口处,管家已经等在哪里。
等人走后,泳池里只剩下白景妍和战老。
战老冷冷地睨着白景妍沉声说道:“我并不希望九枭像他父亲那样,在我那些坐吃等死的孙子里,他还算是有些本事,只可惜也是个情种。”
这话有半句夸赞,又有半句贬义。
白景妍觉得这句话的重点,应该是后半句。
她平静地看向战老,“可在我的眼里情深是这个世界最珍贵的东西,它代表着一个男人的责任感,还有专注与坚定。在现在这个浮华的社会,大家都太浮躁,也耐不住寂寞,深情与痴情算是很好的品质。”
战老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但他太过于年老,已经没有胡子。
他沉默了下,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你认为战九枭和他的父亲那个会赢?”
“我希望九枭赢,也认为他一定可以。”
白景妍的目光坚定,闪烁着光芒,满是期待。
她已经把自己和战九枭绑成了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完后,白景妍又补充了一句道:“若是我都不相信他,还有谁会相信他呢?”
战老的神情仍是肃穆而端庄的,就像是一座雕像,让人看不出究竟。
良久后,他才正眼看向白景妍:“你和庄家有什么关系吗?前段时间,庄景恒来和我下棋,夸起了九枭。”
白景妍别有深意地说:“你大概也听说了什么。”
“但我希望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可能会让你失望,我并不是庄先生的女儿。”
“看来传闻中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在这件事上,请您原谅我保持缄默。”
白景妍维持着最后的淑女品格,目光落在战老的手上。
人老了,手上遍布着皱纹,更让人觉得狰狞得是,战老留着长长的指甲。
指甲厚重而往里弯曲,还有淡淡的黄色。
他还不停地上下敲击着旁边的椅子,发出咚咚的响声,也是有些刺耳。
思索了下,战老再出声,声音变得迟缓起来:“要是战九枭娶的不是你,我会考虑他成为战家的继承人。”
这句话深深地打击到了白景妍。
她冷嘲起来:“只因为是我的缘故吗?”
战老眼里带着几分可惜:“当他选择你时,其实就明白自己要放弃战家继承人的位置。”
“那奕之呢?你能让他回到我的身边吗?”
“奕之很像小时候的九枭,但他比九枭地心思更沉重,更精明。至于他的未来如何,就看自身的本事。我人老了,身边需要人陪,看着新鲜活泼的生命,心情不免会变得好点。”
战老按了一个键,很快就有人走了进来。
白景妍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战老冷漠的神情,就把所有的话都止住了。
管家上前来,推着战老往前走去。
等走了很远后,战老有让人停了下来。
他将轮椅重新装了一个方向,异常认真地打量着白景妍,慢悠悠地开口问:“你能给战九枭什么?”
白景妍没想到战老会突然问这句话。
她沉默了下还是开口道:“你也知道我是有点资产,但在庞大的战氏面前算不上什么,也无法提供权势。我只能当他的妻子,给他爱,关怀与抚慰吧!”
战老的目光清凉,带着几分讥讽:“这可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啊!”
旋即,他又调转了轮椅的方向,走了出去。
等走了很远后,战老抬头看着也布满着皱纹的管家,问道:“你觉得刚才她说得那些重要吗?”
管家在战家呆了六十多年,见惯了各种风雨。
他郑重地说:“在战家爱是最无用的东西,却又是最珍贵稀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