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妍仍没有看清战九枭的表情，不知他是欢喜还是悲伤，却从他话语中听出沉重。
她往战九枭的方向走近几分，然后她伸手主动抱住他，两个人一起没落于黑暗之中。
白景妍紧贴着战九枭的胸膛，听着跳得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还有嗅到淡雅花香味，以及他身上清新干净的男性气息。
战九枭犹豫着抬起手，在即将搭在白景妍的头顶时，手指僵硬了下，但他还是轻放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揉了下。
他不由地想起白景妍从自己的怀里醒来的记忆。
当时，他的心脏骤然间漏跳了一下，旋即飞快地跳动起来。
他把白景妍背到校医后，校医帮她检查完身体，对战九枭叮嘱道，“她营养不良，还有点贫血，日后一定要好好吃早餐。”
以前，白景妍的早餐都是盛凌南准备好的，自从他走后，她就不再吃早餐了。
白景妍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她瘦了很多，脸颊骨高高地耸立起来，原本春光明媚的眸子一下子失去了光彩。
本来纤细的骨架少了肉的支撑，显得她更加娇小。
她呆滞地看着外面，夕阳最后的一缕光洒落在身上，显得她尤其瘦弱，就像是被人采摘下来的红玫瑰，渐渐地枯萎。
战九枭见过她倔强得死都不肯服输的样子，见过她在盛凌南面前自信满满，眼里闪着光的样子，就特受不了白景妍瘦弱得不堪一击，特别颓靡的样子。
他忍不住出声喊道，“喂，你说话啊！”
白景妍依然是呆滞地望着窗外，理都不理他。
他伸手用力拉扯着白景妍的袖子，粗声讽刺道，“白景妍，你装死是吗？”
白景妍仍是沉默不语。
战九枭粗暴地将白景妍的头强行地转过来，看见她澄清的眸子里盛满闪闪的水光。
一滴一滴的泪珠从眼眶滑落下来，沿着脸颊落在衣服领口上。
梨花带雨莫过如此。 那时，战九枭和白景妍认识两年多，这是他第二次看见白景妍哭得那么悲惨。
但他并不会哄人。
他看着白景妍就心里发憷，狂抓着头发朝着她怒吼道，“你哭什么哭？我不准你哭了。”
说着，他粗野地伸手去擦拭白景妍的泪珠。
滚烫的泪珠落在战九枭的手背上，晕染开来，一颗颗的豆儿大小。
战九枭的眉毛几乎皱成一团，脸拉得特长，阴寒寒地质问，“医生都说了，你只是血糖低，身体并没有受伤，你哭什么哭？”
白景妍别过头去，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淡漠地回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老子要是不管你，你就要被溺水死了。”
“死了就死了，用不着你们继续看笑话，任由着你们抓弄我。”
“不如你服个软，认我当哥哥，我来罩着你如何？”
“战九枭，你看着我被人抓弄，你比谁都开心吧。”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等着白景妍被盛凌南甩掉的那一天，还准备说着各种讥讽她的话，说她不知天高地厚......
可他看着白景妍哭了，那些话就被硬生生吞进肚子里，再也说不出来。
白景妍黑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战九枭，仿佛她能看穿他心中暗藏着的小人想法。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又装出牛气哄哄的样子，特拽地说，“现在你只是被扔进泳池里，下次说不定她们玩得更疯。目前离高考只有一百天，你的成绩肯定受影响吧。”
这两年来，白景妍都排名在年级第一。
自从盛凌南离开后，她的成绩就下滑了，这次月考成绩排在年级二十名。
班主任都找她谈了好几次话。
人家都说打蛇就打七寸，他是拿捏住白景妍的软肋，想要威胁她。
白景妍攥紧被单，咬着倔强的唇，瞪着他反问道，“要是我不愿意吗？”
他冷不丁地俯身，整个身子都几乎压在白景妍的身上。
校医室里有消毒水的味道，他还闻到白景妍身上清雅的玉兰花香味。
引得他的呼吸都加快了。
白景妍是他活了十八年，第一次踢着的铁板块，他追不着的女人，给他冷板凳的女人。
他双手撑在白景妍的身体两侧，盛气凌人地威胁道，“那我就逼迫你当我的女友，反正我们抱也抱过，亲也亲过了。”
那时，他嘴巴上绒毛变黑变粗，成了胡子。少年气息淡了几分，多了几分男人的气息。
他的身体也由瘦瘦高高，有了男人的健硕的肌肉。
白景妍那张苍白的脸刹那间涨红起来，她好像是听到多么惊世骇俗的话语。
她用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目光怒视着他，她咬着牙训斥道，“我是盛凌南的女友。”
“哼。”战九枭冷哼一声，用非常薄凉地口吻说道，“盛凌南和你分手了。”
“只要他没有亲口和我说，就不算数，我们并没有分手。”
“他要是在乎你，就不会一个月都不联系你。”
“他可能有苦衷，他......”
“白景妍，你不觉得自欺欺人很可怜吗？”
战九枭从回忆中抽身而出，嘴角不由地浮现出一抹讥笑。
当年，他确实在盛凌南和白景妍分手的事情上，起着推波助澜的效果。
战九枭下意识地抱紧白景妍，在她的耳边低声细语道，“阿妍，你想不想知道当初盛凌南为什么离开你？”
白景妍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她从战九枭的怀里退出来。
失去了温暖，胸口有点空落落的。
她轻轻地摇着头，“以前我有很多疑问，总想着有天重新遇见他，我一定要狠狠地抽上他一巴掌，再质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现在呢？”
“曾经我以为他是迈不过去的坎，后来发现咬咬牙还是熬过去，大不了痛哭几场，失眠几晚，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的。
“人生总是如此。”
“其实结果是注定的，无论发生了什么，过程是怎样的，已经不重要了。我们都回不到当初，来改变结果的。既然发生了，就要坦然去接受。”
战九枭立在风口处，晚风徐徐而来。
他郑重地许诺，“阿妍，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告诉你真相的。”
白景妍看不见战九枭的神色，仍是习惯性地抬头望着他，问道，“听说他们把婚礼定在十月份。”
战九枭坚定地回道。“对。”
白景妍用半真半假的口吻说，“若是我要回到盛凌南的身边，你同意吗？”
“绝不允许。”
“那我还是不知道答案更好，同时能让你有内疚感。”
“你觉得我会有内疚感。”
“因为盛凌南对于你，还是有些份量的。让你战大少有愧疚感，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事实上，白景妍很想问他，“我在你的心里有没有份量吗？”
但那样太过卑微，她绝不会问出来的。
战九枭缄默不语。
白景妍假装轻松地耸耸肩，感叹道，“反正我知道，还是改变不了结局。”
战九枭拉着白景妍往前走，两人在昏黄的小道慢慢地前行。
他信誓旦旦地许诺,“我从不会亏待跟我的女人。”
白景妍任由着他牵着自己往前走，没问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两人要干什么。
此时，她的心是无比安定的。
战九枭带着白景妍乘坐到观光电梯，上到最顶层。
一进来就看见微蓝色的点点星光，播音机放着久让石奏乐，还用永生花做出两只人大的熊。
观光餐厅除了服务员，再也没有其他客人。
白景妍戳了戳战九枭的胳膊，打趣道，“这个餐厅都被你承包了？”
战九枭看着眼前的光景，也是面露尴尬的神色。
他不自在地解释道，“我只是叮嘱阿木，我们要在这里吃晚饭，他居然搞成这个样子。”
白景妍实在无法想象看上去铁憨憨的阿木，居然会搞出如此烂漫的画面。
她质疑地问道，“你确实是阿木吗？”
战九枭微蹙着眉，有点不悦地回，“他最喜欢看韩剧，可能从里面学来的吧。”
白景妍再次惊叹，“他还爱看韩剧？”
战九枭点点头，再环视着四周，全都是花，烛光，还摆成心形的形状。
他的眉毛几乎都皱成一条，嫌弃地说，“在这种地方吃饭，能吃得下去吗？”
白景妍开心地坐下来，右手支撑着下巴望向对面的战九枭，忍不住打趣道，“你战大少爷不会没搞过这一套吧？”
“老子从来没追过女人。”
“战大少爷魅力真大。”
战九枭看着桌面还摆着一大捧鲜花，拉着脸喊道，“服务员，你把这些全都撤下。我看着就心烦，影响我的食欲。”
白景妍连忙将花抱在怀里面，急声喊道，“不要，我喜欢。”
“你居然也喜欢这么俗气的东西？”
“我也是个女人，我和全天下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俗气。”
“哈哈，我就是想做这个世界最俗气的女人。我就是喜欢美丽的鲜花，好看的衣裳，华丽的珠宝，以及帅气的男人。”
白景妍微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战九枭，煞是可爱。
烛光在她的黑瞳里倒影，跳跃，旁边是男子英俊绝美的脸庞。
光是柔的，她是笑着的，而他是璀璨夺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