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清冷的医院急诊室外面,盛凌南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时不时抬头往里看去。
李珈宜坐在盛凌南的身边,柔声哄道,“凌南哥,你不要太担心,爷爷一定会没事的。”
盛凌南冷着脸不应声。
这个星期,盛老都进了三次急诊室,病情越来越严重,已经上了呼吸机和人工心脏起搏器。
今天的凌晨两点钟,心脏再次骤停。
盛凌南如同一个无情无欲的机器人,笔直直地坐着,却不过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感罢了。
这时,走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盛凌南侧目看过去,只见走廊走来一大帮人,气势浩浩荡荡的。
为首的是一位长相儒雅俊朗的男人,他左手牵着一位长相清丽的中年女人,右手牵着一位少年。
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她的旁边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
盛凌南冷目看着眼前的人们。
男人径直走到盛凌南的面前,神情不自在地开口问道,“你爷爷怎么样?”
盛凌南桃花瓣红唇勾起,眼底尽是瑟瑟的寒意。
他抬头冷眼看着自己所谓的父亲,阴阳怪气地说道,“爷爷肯定没事的,不过婴儿体弱,还是少来医院,不然染上致命的病毒。”
盛沐峰不悦地蹙着眉,从小到大他就不太喜欢盛凌南。
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赵思雅的孩子,最主要的原因是盛凌南才六七岁的年纪,就有着一双过于冷漠的眼睛,对人太过于冷血。
他还能亲手杀死陪着自己长大的牧羊犬。
盛沐峰从未见过盛凌南流露出孩子的纯真,他害怕这个孩子,所以尽量不接触他,疏离他。
盛沐峰刻意摆出身为父亲的威严,厉声警告道,“凌南,他是你的弟弟。”
盛凌南施施然地站起身来。
他有一米八五的身高,比盛沐峰高出半个头,他目光如刀地扫向女人抱着的婴儿。
他高挑着下巴,阴恻恻地开口道,“爷爷曾经在家族里说过,他只有我一个孙子,我那里来的弟弟?”
盛沐峰被盛凌南这句话呛得脸都气得煞白,脸颊剧烈地抖动起来,露出恼怒的神色。
不过他还是维持着自己绅士的风度,语重心长地说,“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你都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这是你无法更改的事。”
“我不认。”
“盛家是我说了算。”
“爷爷,还没有走,你太急了吧?你如此迫不及待地开除爷爷身边的人,就连他的律师都要换掉,你就不担心爷爷醒来责怪你吗?”
“盛凌南,我是你的父亲。”
盛凌南用一种讥诮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盛沐峰,酷寒地开口说,“你现在想起自己是我的父亲?从小到大,你抱过我吗?你喂过我一口饭吗?你教过我什么吗?”
一句又一句的质问逼得盛沐峰有惭愧。
盛沐峰沉眉解释道,“我和你母亲有太多矛盾,她不愿意我和你亲近。”
“你是不愿意,还是不想?”
“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父亲。”
“对,你确实是我的父亲,但你不仅仅是我的父亲,所以你用各种理由来架空我的权力。你明知道爷爷看中的继承人是我。”
“凌南,我不想你成为赵思雅的工具。”
盛凌南那张水晶雕琢而成的绝美脸庞,绽放出一丝笑容,美得就像是冰山绽放的白雪莲。
美丽至极,也缥缈至极。
他不屑地讥讽道,“我一直都是你们联姻的工具,摆脱自己长辈的工具。你现在想用父子之情来打动我,不觉得太迟了吗?”
盛沐峰拍手拍着盛凌南的肩膀,低声劝道,“外面正等着看我们的笑话,我们父子要团结一致。”
“话说得真好听,你先斩名将,断了我的左膀右臂。”
“凌南,你母亲想利用你争夺盛氏,她在盛氏已经根深蒂固,那些老员工和她关系匪浅。”
“那你就提拔这个女人的一大帮亲戚上位?她只是伺候你舒服了,为盛氏没做过任何贡献。我母亲做得再过分,她都是盛氏真正的少夫人,还有盛氏背靠着她娘家再次壮大的。”
“凌南,你说话太失礼了。”
盛凌南远远地扫了一眼后面的人,重新坐下来,“她拖家带口,还抱着婴儿过来,就是想要打动爷爷,分多点家产。”
盛沐峰气得扬起手,想要抽盛凌南,狠狠地教训他一番。
许清雅柔声止住道,“沐峰,你别太冲动。再怎么说,凌南都是你的儿子。”
盛沐峰气得眼里闪着怒火,气急败坏地骂道,“你看看他都成什么样子?”
盛凌南板着脸,一言不发。
他想起那些难堪的回忆。
自从幼儿园开始,盛沐峰从未出席过他的家长会,更别提参加亲子活动。
班级里顽皮的男孩子嘲笑他没有父亲,向来淡冷的他第一次动手殴打了同学。
老师给父亲打电话,父亲嫌弃他丢脸,敷衍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最后还是母亲去学校去认领他,接着带着他来到一栋别墅前。
他看到自己的父亲抱着一个男孩子出来,记忆中不苟言笑的父亲脸上出现慈爱的笑容。
男孩哭闹起来,父亲把男孩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欢笑着哄道,“爸爸当你的马好不好啊?”
可从小到大,父亲从未抱过他。
母亲站在他的身后,冷酷地开口,“有些人你宁愿他死了。这样的爸爸,你要着有什么用呢?”
他也有同样的感受。
他宁愿自己的父亲去世了,那样他就能欺骗自己,父亲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他不在了。
盛凌南从回忆中抽身而出,残忍地回道,“我有娘生,没有父亲教,就是这个样子。”
盛沐峰不可思议地望着盛凌南那,他难以想象这句话从盛凌南口中说出的。
许清雅在旁边拧着眉,幽幽地一叹息,“凌南,这话你说得太重了。”
盛凌南银灰色的目光扫向许清雅,带着刺骨的寒气,他威风凛凛地逼问,“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插话?”
许清雅吓得脸色煞白,全都都在发抖。
盛沐峰把许清雅护在怀里,怒不可遏地训斥,“盛凌南,你向阿姨道歉。”
盛凌南挑着眉,阴恻恻地反问道,“我道歉,她配吗?”
在吵闹之际,医生走了出来。
盛凌南率先走上前,焦急地问道,“蔡老,我爷爷怎样?”
蔡老拿掉口罩露出欣慰的笑容,“盛老没事了。”
盛凌南如卸重负,点着头说,“谢谢蔡老。”
医生慈爱地笑着劝道,“盛少,这段时间,你都守在外面十几个小时,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好。”
“要是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次时间通知你。”
盛凌南又在医院守了两个小时,安置好一切后,再走出医院。
旁边的李珈宜连连打着哈欠,她仍强大精神挤出笑容“我都说了爷爷会没事的。”
盛凌南回头看着李珈宜熬得红肿起来的眼睛,难得放低音调劝道,“以后你别赶着过来了。”
李珈宜挽住盛凌南的胳膊,俏皮地眨着眼睛,嘟着嘴回道,“那可不行了,我是爷爷未来的孙媳妇,他生病了,我当然要来探望他。”
“珈宜,你没必要的。”
“我知道,你只把我当作妹妹,即使你娶了我,只不过是形势所逼。可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不会强求你爱上我的。”
“你坐后面的车子回去吧!”
“不嘛,我想和你共乘一辆车。”
盛凌南看着停在眼前的车,摇头拒绝,“近段时间,你和我别接触太密切,还有别再甩掉保镖。”
李珈宜在圈子里长大,见多了尔虞我诈,各种黑暗的一面。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说,“许清雅没那么大胆子吧?”
“这半个月来,我的车子出现了刹车问题,还有漏油,甚至差点发生车祸。”
“哼,她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我要回去告诉外公。”
“这是我的家事,你不要掺和。”
“你是我未来的老公,绝不允许别人欺负你。谁欺负你,我就要十倍讨回来。”
李珈宜走后,盛凌南坐进车里,闭上眼狠心地叮嘱着秘书,“这次可以动手了。”
秘书犹豫着问,“少爷,你真的决定了吗?”
“据说他们拿你的前妻威胁你。”
“我和她早就离婚了,不过当初她染上赌博,也是有我的缘故,心有点愧疚。”
“别伤了他的性命,只让他行动不便就好了,我已经没有退路。”
“明白了。”
秘书启动车子,上次他差点行动,盛少心软取消了行动。
可最近盛少身边的意外事非常频繁,有好几次稍微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盛家本来是兰港的老豪门,后来改革开放就把资产转移至内陆,发展医疗行业。
这种世代相传的豪门,家族产业庞大,人员关系复杂。
为了争权夺势,会使出各种黑暗不堪的手段。
盛凌南沉默下,暗哑地问道,“她还好吗?”
秘书当然知道盛少口中的“她”是谁,他毕恭毕敬地回道,“白小姐成功进入董事会,成为其中的一员,她最近忙着收购白氏的散股。”
盛凌南冰冷的面露露出一抹柔情,笑道,“挺好的。”
秘书为难地出声提醒道,“不过战少的花边新闻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