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动真感情

七月的风已经有些凉了。

江佩离坐在轮椅上,看着已没几朵花的荷塘,平淡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秦珩站在她身侧,沙哑开口:“你误会了。”

“我没有。”

“你有,你又嘴硬。”

秦珩走到她面前蹲下,双手抓住她轮椅的扶手,强扯了一抹笑。

“我不是去找沈临欢的,我也没有维护她,我是怕江涣把事情闹大……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佩离态度冷然,等秦珩解释完,她也不过“嗯”了一声。

“说完了?”

秦珩顿觉自己像被人扇了一巴掌般,难堪至极。

“那就走吧。”

江佩离说完,秦珩就突然往前一倾,抱住了她,头埋在她腹部,身子不停地颤抖。

他没说话,只是死死抱着她,一点都不敢松手,生怕他手一松,这个人就走了。

江佩离微微一僵。

其实她心里也不好受。

只要看到秦珩和沈临欢站在一起,她就会莫名觉得这两人郎才女貌无比登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插足的丑角一般难堪。

她也是有她的骄傲的,一个总给她带来惶恐和不安的男人,她留恋他做什么呢?

片刻后,江佩离感觉到秦珩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不由说:“我和崔舒元他们约好了今日要一起喝酒,你再这样,我可要迟到了。”

“阿离……”

秦珩轻喊出她的名字,又想到了自己过去三十年无数次抱着她的墓碑失声痛哭,声音止不住颤抖起来。

他低低呜咽了一声:“我好想你……”

江佩离觉察到他情绪不对,却又不知为何,她心里也跟着烦躁起来。

“阿离,我想你……”

秦珩抱着江佩离,眼眶红红的,他不敢抬头让阿离看到自己如今的丑态,只是抱着她,一遍一遍地说“想她”。

片刻后,江佩离终是心软。

她抬手轻抚他后脑,似安慰一般,温声说了句:“我不是在这里吗?”

“可我觉得,你离我好远,好像随时都要走一样。”

秦珩痛苦道:“不要走好不好?只要你不走,怎样都行。”

江佩离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明明该委屈的是她才对。

“那……你要我怎样?”

江佩离问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满,“你希望我如何?”

秦珩沉默。

是啊,他希望她如何呢?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她什么都依他,这个时候她愿意和他在一起,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所以他,又在奢求什么呢?

“你……你能不能……”

“爱”字他说不出口,他不敢说得那样直白,他怕她拒绝,于是他改口:“能不能再……多在乎我一点?”

“你觉得我不够在乎你?”

秦珩又沉默。

他觉得阿离现在对他的在乎,是因为她公开了他们两个的关系,因而她的在乎,并不是单纯对他这个人的在乎。

还有她的颜面,她的尊严。

而他想要的在乎,仅仅只是她心里在乎他这个人而已。

“秦珩。”

江佩离突然喊他的名字,又沉默。

而后她双手突然捂住他的耳朵,用他听不到的声音说了句:“我也会难过的。”

秦珩只觉耳朵的触感微凉,他隐隐感觉到江佩离说了什么,但他一个字也没听清。

于是他茫然抬起头看她。

江佩离松开他的耳朵,手指轻抚着他的眉骨,温和说:“去喝酒了,大家都等着你和我呢。”

那是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江佩离。

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变得那么不像自己,那样的改变让她无所适从,又有些茫然无措,可她不敢说,也没人去说。

于是在酒席上,她放纵着自己,努力想在自己的场子上找回原来的模样,几碗烈酒下肚,灼得她胃疼。

“思爷爽快啊!”

崔舒元第一次在江南看到喝酒这么利索的人,还是个妹子,一时也起劲了,又满上一排,端起碗。

“来,我敬你女中英杰!”

江佩离跟崔舒元碰了下碗,痞气笑了声:“好说好说!我再怎么爽快,也架不住舒爷你总给我塞妹子。”

“误会,那都是误会,嘿嘿。”

崔舒元喝下一碗酒,不禁看了眼江佩离旁边的秦珩。

这两人气氛不太对。

于是他给秦珩满上一碗酒,推到人前。

“秦兄,我们都是些粗人,喝酒就图个开心痛快,不会说漂亮话。今儿弟兄们高兴,我也来敬你!”

说完,他也不等秦珩回应,就先喝下一碗。

“能搞定思爷这样的妹子,想必秦兄也是个性情中人。”

听了崔舒元这话,秦珩笑了笑,端碗就要喝,江佩离见了,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碗。

众人起哄,江涣酸了句:“姐,平常我被人灌酒也不见你出来挡,姐夫这寻常敬一下,你就心疼了?”

“就你话多。”

江佩离瞪他一眼,仰头把酒喝完。

她把空了的酒碗倒扣在桌上,状似亲密地抱住秦珩的胳膊,笑了声:“有本事都冲我来,不许灌我男人酒。”

众人:“嘁——”

崔舒元抖了一地鸡皮疙瘩,忍不住吼了句:“去!给我也找个姑娘来!要会喝酒的!”

后来秦珩也喝了些,但大多被江佩离挡回去了,一来二去的,也没人敢去灌秦珩酒。

倒是江佩离喝大之后,拽着人摇起了骰子,越输越喝,越喝越嗨。

偏是在那样的喧哗和吵闹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后来江佩离喝不动了,索性跑到屋顶上去吹风,底下依旧热闹。

“哟,跑这儿来醒酒了?”

江佩离半捂着脸,看到来人,哼了句:“放心,不会把你家屋顶拆了的。”

“那我倒是不担心,真拆了我也挺乐意。”

崔舒元到她旁边坐下,底下空酒坛子摆了一排,江涣他们已经开始玩投壶了。

“妹儿,我这么叫你你别不高兴,我年长你几岁,有些事我看得比你明白。”

崔舒元仰头吐出一口酒气,漫不经心说了句:“咱们这种脖子上架着刀在江湖上混日子的人,最忌讳动真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