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叫嫂夫人

栖云居一事判下来后,汪科林答应释放夏云姬,但他并不爽快。

为此,秦珩时常出去走动,去见了谁,做了什么,江佩离不知也不问。

在这件事情上,她好像完全相信秦珩,哪怕现在夏云姬还没回来,江佩离就已经开始让人准备下一步动作。

“阿离。”

阿芜最晓得江佩离的性子,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踏进泥泞里,不由有些着急。

她张嘴,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道:“袁向敏开始查秦珩,一品堂就出手截我们的消息网,你不觉得这两件事太巧合了?”

“一品堂是沈家的一品堂,又不是秦家的。”

“可沈家和秦珩——”

江佩离倏然抬眼,阿芜便止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眼底尽是不甘。

“阿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心里有数。”

“可阿离……”

阿芜不得不提醒了句:“有些事情如今,已经不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她没明说是什么事情,但江佩离心里却明白。

她在阁楼上眺望远方,看着渐渐枯黄起来的树叶,笑了声:“都说我是我爹的孩子中最像他的,他万花丛中过一片叶子都不留,我还能一直死盯着一朵花不成?”

“好了,别想这些了。去把袁向敏找过来。”

……

秦珩去了听风楼。

昨儿那几个拦江佩离的青年本在雅间喝茶作画。

秦珩一进来,便是一句:“林晗,你胆子大了啊,连嫂夫人都敢拦,是不是没把我这兄弟看在眼里?”

林晗就是那个被江佩离三招撂倒在地的灰袍青年。

听了秦珩这话,他下意识起身,不料扯到了伤势,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另一个紫袍公子也站起来,看着秦珩一脸惊讶。

“嫂、嫂、嫂夫人?”

几人面面相觑。

“子砚兄,你什么时候成的亲?你娶这样一个人,你家哪些叔伯能同你拼命吧?”

林晗听了,不由拿扇子敲了一下紫袍脑袋,低声说:“知白,你说什么呢?子砚兄跟秦家不是早就闹掰了?”

“掰了他也是秦家的人啊,虽说英雄不问出身,但那也不能数典忘祖吧……”

秦珩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似要争论起来,也不去阻拦。

他看到桌案上吴知白新画的一幅兰草图,思量片刻后,拿起了毛笔。

众人立马噤声,围坐过去。

在江南青年一代的书画家中,秦珩是公认的最有才情的人,便是萧肇那样的长辈也曾公开赞赏过他的字画。

只是先前秦珩久居深山,世人只见其画而不见其人,因而不少人质疑他市面上那些流传的字画是非真是出自他笔。

秦珩拿着毛笔,随意挥洒,在兰草图上添了点山石,稍点颜色,整幅画的品格瞬间提高不少。

“哇噻……好手笔啊!”

“都说画如其人,今日一看,子砚兄当真是君子之风。”

这时秦珩放下画笔,幽幽说了句:“我还没成亲。”

林晗:“?”

吴知白:“!”

“没成亲?”

两人惊掉下巴,异口同声:“没成亲你还……”

秦珩早料到他们会这般惊讶,若不是重来了这一世,他都觉得自己是疯了。

可正因为重新来过,他知晓,这辈子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走阿离。

他会娶她,一定要娶她,她就是他的妻,明媒正娶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林晗和吴知白不能接受。

他们心里,秦珩乃是君子之格,君子不可能在公开场合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

“记着我的话。”

秦珩轻拍两人肩膀,平缓道:“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朋友,下次见着人,就叫‘嫂夫人’。”

“对了还有,外面的风言风语,你们听听也就算了,别以讹传讹。你们嫂夫人爱吃醋得很,一些话让她听了去,我大概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完,他用力地拍了下二人,就走了。

林吴二人石化在原地,好半天后,才讷讷回神,自言自语:“做梦,一定是做梦。”

子砚兄怎么可能……干这么荒唐的事情呢?

从听风楼出来后不久,秦珩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

他没在意,也没刻意去躲避,从大路径自走到了下一个目的地。

是姑苏城贫民窟的一个铁匠铺,人还没靠近,就能听到锻打铁器的铿锵声,以及迎面袭来的热浪。

外边一个赤着上半身、浑身污黑的匠人看到秦珩,不禁皱眉,粗声问了句:“找谁?”

“我找柳稚。”

秦珩保持着一定距离,礼貌说了句。

匠人把手里的铁器扔到一边,上下打量了秦珩一番后,进屋去喊人了。

柳稚是秦珩上一世的学生,也是他的门生中最勤奋耐劳的一个。

可惜柳稚出身不好,家族世代为匠,若不是秦珩看中了他,恐怕这个后来名震江南的大画家就只能一辈子委身在铁匠铺里,用他那微薄的月钱去还家里欠下的巨债。

秦珩等了一会儿,便见一个穿着无袖粗布褂子的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少年高高瘦瘦,裸露在外的皮肤黑红黑红的,褂子上尽是污泥,看上去与街边乞丐无异。

他看到来找自己的是一个看起来非富即贵的翩翩公子时,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珩皱眉,上前要去扶人,柳稚却像受了惊吓一般连连后退。

上一世秦珩结识柳稚其实是多年之后。

那时江佩离已经不在了,他整日郁郁寡欢,身边的朋友看不下去,就劝他开办画学,广收门徒,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柳稚,就是后来被他的一个门生推荐过来的,那时他已经二十多岁,算一算,现在估摸也就十七八岁。

“起来吧,我不是来找你讨债的。”

秦珩温和说,见柳稚不肯起身,便干脆蹲下来,平视着这个如今看都不敢看他的少年。

“我听说你手艺好,会做一些稀奇玩意,我想请你帮个忙。”

柳稚听到这人不是来要债的,这才放松些,小心翼翼问:“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