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未燃,月光清浅。
九阿哥倾身抱住喋喋不休的婉宁,真诚地给她道谢:“谢谢,谢谢你帮她们考虑了这么多。”她打从一开始就不愿沾姨娘和庶女们的事儿,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他从没想过,她还会为了两个庶女去求哲羽。
哲羽跑蒙古的商队路线几经规划修整,目前已是最佳线路。多加两条又岂止是说说那般简单,不定要多费多少心思进去呢。
婉宁含笑道:“爷说的哪里话,我好歹也担了个嫡母的名头。以前因为善妒,对她们不闻不问的,眼下她们就要出嫁了,总得为她们打算一二才是。唉,就是不知道以后殊雅和沁雅会被指到哪里,漠南漠北都好说,可要是指到漠西,那可真不知要怎么办了。”
漠西是策旺阿拉布坦的地盘,那地儿的民风太过彪悍,很多商队途经那边都是全军覆没。哲羽选择路线时便都特地绕开了。
赚钱虽好,可也没必要拿命去博啊。
九阿哥道:“这倒是无妨,三儿的婚事可能拖不得,但殊雅和沁雅还小,拖个几年等到十弟登基,不用爷求,十弟都不会让那两丫头抚蒙古的。”
老十登基还有这等好事?婉宁顿时激动不已,搬着手指头算了算,如果康熙如历史上那样也在康熙六十一年驾崩,那也就只剩五年了,介时殊雅十八。虽比着嫁人的年龄大了那么点儿,可留到那岁数也不是不能。
婉宁激动得一个晚上都没睡,第二日起床瞧见在花园中将一根长鞭甩得虎虎生威的女儿,顿时又觉脑壳痛。
她照着蒙古媳妇的标准培养了殊雅十几年,就为了让她有自保能力。如今十几年过去,却说可以嫁在京城了。这么彪悍的女儿,在京城能找到婆家?
九月,八个格格带着和平的使命坐上了离京的马车。乐队吹吹打打,及其热闹,但新娘子却个个泪流满面,泪水洒了一路。
许是舍不得这些娇滴滴的曾孙女,一向身体硬朗的太后送完嫁后便病倒了。
太医们紧急会诊,病情很快稳定了下来。但太医们依然神色凝重,太后已经七十六岁,这一病引出了很多其他毛病,便是稳住也只是一时。
康熙很难过,仁宪太后虽不是她的生母,亦不如太皇太后那样助康熙走过最艰辛的几年。但她安分守己,从不越矩做妖,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与康熙也处出了母子深情。
眼见她走向迟暮,康熙亦是心有戚戚。
太后的病果如太医所料,开始反复起来,这之后便一直缠绵病榻,再没起身。康熙每日里都会抽空去看看她。开始的时候,仁宪太后还意识清醒,能跟他聊天,可后来就不成了。每日十二个时辰要睡到六七个时辰,便是醒着也开始意识不清,颠三倒四的,便是她自己都知道自己时日无多,难得清醒的时候,便忙着交待后世。
诺敏心酸不已,因同样来自蒙古的原因,她初进京那几年得了太后不少照拂。直到离家出走之前,太后一直都待她甚为亲厚,当年白发人送黑发人,太后也很是为她伤心了一段时间。
可她回来后却是顾忌这顾忌那,始终都不曾向太后坦白过身份。
如今太后这样,就更没法儿坦白了。挺着大肚子进宫见太后,却发现太后已经完全不记得她了。她伤心不已,哭了一场,结果当晚便发动了,好在生产还算顺利,折腾了两个时辰之后,诺敏生下了一个五斤重的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婉宁怎么瞧都觉得这胖小子不止五斤,过了好一阵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清朝一斤是十六两,五斤相当于八斤了。
怪不得那般壮实。
老十抱着襁褓却是颇为郁闷,特地掀开襁褓盯着孩子胯间的小丁丁看了一会儿,表情甚是茫然:“爷贴心的小棉袄哪儿去了?说好的女儿呢,怎么又是个臭小子。”
臭小子当即赏了他一泡童子尿。
老十:……
太子殿下再次喜得贵子,想叫他纳妾的人越发郁闷,以后想再叫他纳妾就更不可能了。三个儿子虽不算多,可也不算少了。
因着太后病重,弘旭的洗三和满月都没有大办,悄么么地就这般过了。
太后的病情反反复复地拖到十二月,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的状态,太医们费劲浑身气力,也没能拦住太后生命的流逝,只能一天天地看着她越发衰弱下去。而康熙因为某日晚间起夜少加了一件衣服,也跟着病倒。太医说要静养,于是老十全面接管了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