狻猊香炉中袅袅轻烟升腾,苏合香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飘散在空气中,静气宁神。
但九阿哥却暴躁不已,白生生的一张俏脸红了又青,青了又黑,在厅里快速转了两圈,然后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母妃,您特意叫我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宜妃按了按额角,一副头痛的模样:“胤禟,你要知道,母妃都是为你好。十阿哥腿残了,他......”
“所以呢?”
“这不是怕你同情心太过吃亏嘛?”
“这话要是被皇阿玛听见,你猜他会怎么想你?”
宜妃的心虚肉眼可见,九阿哥深呼吸一口气:“母妃,十弟保住哈密的功劳还未封赏便已经是亲王了,有这爵位在,你何至于愁他要到儿子府上打秋风?你到底都听说啥了?”
“没有实权,顶着亲王爵跟普通的宗室又有何不同?胤禟,你前程似锦,真没必要跟他搅和在一起。”
九阿哥眯了眯眼睛:“那母妃觉得儿子该跟谁搅和?”
“什么搅和,那叫从龙之功。”宜妃瞪了他一眼:“你皇阿玛年纪大了,新皇登基是迟早的事儿,你早早地表态还能捞到点功劳,若等尘埃落定,你想靠上去人家还看不上呢。”
“母妃这是想儿子站队?站谁?”
宜妃看着他满脸风雨欲来,早已打好的腹稿哪还敢再说半个字?这儿子虽然孝顺,但拧巴起来也是个不管不顾的。若因此跟人有了嫌隙,便更不美了。
她不说,九阿哥也不强求,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抬腿便走。宜妃气个半死,想要去拉他,却被九阿哥躲开:“母妃,我跟五哥都已经是亲王了,便是真有了从龙之功,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可你想过若是失败,儿子和五哥会怎样吗?再说十弟,儿子与他打小玩在一块儿,可就因为他瘸了,就与他划清界限,那儿子成什么了?”
而且,太医再三保证过,十弟的腿养养就能好,这瘸了的消息到底哪儿来的?
他气呼呼地甩袖离开,出得大殿便在园子里随手抓了个宫女:“爷问你,这几天谁来看过娘娘?”
“昨儿上午,果毅公福晋来给娘娘请了安。”
“那前几天呢?”
“没有。”
“表妹来过吗?”
“八福晋事务繁忙,已经不怎么进宫了,上回来看娘娘,还是半个月以前呢。”
半个月以前,别说老十,便是十四都没到京。但九阿哥仍旧怀疑上了八阿哥,果毅公阿灵阿虽是老十的舅舅,但却早已是旗帜鲜明的八爷党。
母妃虽然因为表妹的关系跟八哥有几分亲厚,但从没劝他跟五哥站过队,也不知八哥到底许了什么,居然说动了她来当说客。不对,自己一再表示过自己不会队站,八哥又有了扬州首富这个钱袋子,如何还会从宜妃娘娘那里下功夫?
所以果毅公福晋来这一出并不是真为让母妃劝他,而是打探十弟腿伤虚实的。
意识到真相,九阿哥大冬天地出了一身冷汗,在御花园站了会儿,确信自己跟宜妃说的话并没有泄露老十真实情况才松了口气,然后便紧着出宫让金明去查这些天的流言。
于是这天直到傍晚,老十才等来他亲爱的九哥。彼时诺敏刚喂他吃完点心:“九哥今儿怎么才来,爷可念叨了你一整天呢。”
九阿哥强拉了个笑容:“出去查了点事儿,十弟妹,十弟的腿怎么样了?”
诺敏高兴地道:“太医早上换药的时候说爷恢复得特别好,用不了两月肯定就全好了。”
“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十弟的腿被射了个对穿,又耽误了治疗,两个月怎么可能?”
老十撇嘴:“光虎骨就吃了两副,还有那么多大补之物,当然好得快了。九哥你瞧瞧我的脸,愣是补得冒了好些痘子,烦死爷了。”说着拿起床边的玻璃镜照了又照,末了还对那几个痘痘叹了口气。
邋遢相公突然变得这么爱美,诺敏嘴角抽了抽。
九阿哥也甚是无语:“你顶着一脸脓疮,穿着乞丐装不都照样到得意楼下馆子吗?这几个痘子算什么?”
“咳咳,九哥你今儿在外头查了啥事儿啊?”老十看了诺敏一眼,连忙转移话题,他可不想在诺敏面前跟人讨论那天的尊荣。
九阿哥这才想起正事,肃容道:“宫内宫外都在传你的腿伤,说你瘸了都是好的,甚至有人编排说你已被截肢,膝盖以下全没了。”
老十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哦,怪不得你今儿一来又问我的腿伤。九哥放心,我的腿好着呢,至于这些流言,随他去呗,反正咱们自己知道我好好儿的就成了。”
“这不是觉得奇怪吗?好端端的怎会有这种流言?”
“朕让传的。”威严的声音响起,康熙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