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商队在天津码头靠岸休整,卖出不少货,又补了许多当地物资,赶在第二天晚上商队又重新启航。进益不错,胤禟和哲羽对着流水账又忙了两天。
不知不觉中,婉宁惊奇地发现,自己竟习惯了这种漂泊的日子。吃饭睡觉,赏景看书,完成了她前世近三十年也没能实现的梦想——当一条米虫。
海上的天气就是多变,明明前一刻还阳光明媚,下一刻就变得阴雨绵绵。胤禟和哲羽站在甲板上,前方的可见度已不足三十米,商船在海浪中摇晃,早没了最初的惬意。
善观天象的老者捋着胡须:“九爷,羽少爷,这雨怕是没那么快停啊。”
胤禟问道:“那先生的意思是,不继续前行了?”
“嗯,这雨虽然不大,但却连着两天都不曾停过,继续行船恐有凶险。前一百里左右便到了济南,不如在那边休整休整,待雨停了再上路也不迟。”
哲羽有些不甘心:“这么严重了吗?”
老者摇摇头:“羽少爷,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的商队又不赶时间,何必冒这个险呢?”
胤禟道:“先生言之有理,那便这么办吧,左右在济南,咱也一样做生意。”
谁都没想到,在天津一呆就走不得了。
一连十多天阴雨绵绵,海水生生上涨了好几分,汹涌的海浪亦让人望而却步。远处的天,永远阴云滚滚,瞧不到半分曙光。哲羽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坚持前行,否则他们此刻若还漂在海上,那就真的完蛋了。
婉宁无事可做,除了看书便是逮着初晴下五子棋。午后睡饱了,便到客栈大堂去听说书。这个客栈的说书先生须发皆白,讲的故事却是生动有趣得紧。
惊堂木一拍,下头便是鸦雀无声,只等着他讲那些奇人轶事。
“话说那清河县令谷满仓,虽是农家子弟,却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一路从秀才到进士及弟,那是顺顺当当。不想得罪了朝中权贵,被发配到了年年水患的清河县,在那里一呆就是三任九年,到现在都挪不得窝。眼下秋雨连绵,黄河大水一发不可收拾,良田淹没十有六七,房屋亦有不同程度的损毁,这明年别说留任,怕是还得押进京治罪啊。”
大概谷满仓的故事不是第一回说了,底下的听客便着急起来:“那怎么行,谷大人可是个好官啊。”
“就是,黄河发大水那是天意,怎能怪罪谷大人?”
“那有什么办法,今年黄河决堤的口就在清河县,就属他治理的县上灾情最重,不治他治谁?”
婉宁听得渐渐皱起了眉:“初晴,黄河真的发大水了吗?”
“这奴婢哪里知道,夫人,说书先生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许是见近日雨势绵绵,所以故意编了这么个故事,博人一乐罢了,您莫要较真。”
“可万一是真的呢?”
初晴两手一摊无奈道:“真的咱们也插不上手啊。”
婉宁若有所思,回到客栈房间时,九阿哥正坐在桌上,手中拿着一封信涵若有所思。见婉宁进来问道:“听完说书了?”
“嗯。”
“今儿说的什么?”
“讲了一个叫谷满仓的县令的故事。爷,朝庭真有这么个人么?”
胤禟看了她一眼:“你知道本朝有多少县令吗?”
婉宁摇头。
“很好,爷也不知道,大清那么多县令,你觉得爷记得过来?”
“可我听着这叫谷满仓的很有名啊,对了,清河县在哪儿啊?”
胤禟的桃花眼眯了起来:“你从哪儿听来的清河县?”
“楼下的说书先生啊,清河县令就叫谷满仓。说书先生也不知是怎么编的,说此次黄河发了大水,就属这清河县灾情最重,还说他八成是要被押进京治罪了。”
胤禟一下子站了起来:“那说书先生可还在?”
婉宁一愣:“爷,怎么了?”
“回头再跟你说。”胤禟抬腿便往屋外走:“金明,带两个人跟爷来。”
婉宁一头雾水,然后赶紧跟了出去,却哪里追得上九阿哥的脚步,等她追到走廊时,人已经下了楼了。
很快,楼下传来了一阵骚动。
她忙要去看,只是才奔到楼梯口,便见九阿哥满脸煞气地走了回来。身后的两个侍卫押着一个白发老头,可不正是那口才了得的说书先生么。
金明走在最后,满脸都写着疑惑,他实在不明白九爷怎么突然对个说书老头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