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山的恳求,在魏帝的意料之中。
这个九五至尊,不顾温家父女难看的脸色,仰头发出不屑的大笑。
笑完后,魏帝才眯着眼,表情不善的盯着温青山,嘴里质问道:“温青山,你还拿这套说辞欺骗朕,你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温芍药若当真是朕的亲生女儿,朕还会丧心病狂的对她下手吗?”
“哼,到了这一步了,你还和朕粉饰太平。”
“温青山,你与温芍药冒名顶替温玉兰,将朕耍的团团转,看朕的笑话,你们简直是罪该万死!”
“来人啊,把温青山拖下去,打入天牢,朕要慢慢折磨他,好报这欺君之仇!”
温青山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魏帝竟然知道了温芍药冒名顶替一事。
眼见御书房外的侍卫推门而入,凶神恶煞的就要羁押温青山,温芍药再也坐不住了。
她从魏帝怀里挣出,连滚带爬的扑向温青山。
发现她实在止不住侍卫的动作后,她当机立断转身就跪在了地上,对着魏帝一通磕头,口中哀哀的求饶:“陛下,都是我的错,冒名顶替一事与我父亲无关。”
“求陛下赦免我爹,您要罚,就罚我吧!”
“是我鬼迷心窃,是我贪慕虚荣,是我一步错步步错……”
这一刻的温芍药,在魏帝的雷霆之怒下,是真的生出了悔悟之心。
她是真的想要就此收手,宁愿什么都不要,也要过回原本幸福安宁的生活。
只可惜,她悔悟得太迟,因着她的贪婪和自以为是,一向谨言慎行的温青山,也被她拉进了沼泽。
魏帝欣赏着温芍药哭天喊地的懊悔姿态,嘴角扬起了惬意悠闲的笑意。
他在这一刻,切身体会到了手握通天大权的畅快和肆意。
这种权利,赋予了魏帝前所未有的自信。
他笃定,温家父女会因着冒名顶替一事,成为他的盘中餐,任由他拿捏。
“把丹宁郡主带下去休息。”
“朕要与温大人单独聊聊。”
魏帝一边打手势示意侍卫放人,一边轻描淡写的吩咐道。
就这样,温芍药还未回过神来,她便被太监们搀扶着强行带走。
此时的御书房,便只剩下魏帝和温青山二人。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温青山依旧是跪在地上的,他脸色惶恐,眼神不安,腰板却打的笔直。
由此可见,温青山还是有一定傲骨的。
只可惜,这人从小就是个拎不清的,且尤为重情。
只要他认准了对方,哪怕旁人说这人千般不好,万般龌龊,他也会一根筋的护佑对方。
被温青山全身心宠爱守护的人并不多,其中,他的宠妾秦姨娘,以及秦姨娘生的女儿温芍药,就是最幸运的两个。
也幸好温青山是个女儿奴,否则,他还抓不到这个老狐狸的狐狸尾巴,让他心甘情愿的为他驱使呢!
谈及正事,魏帝的面孔便与先前的戏谑不同。
他眼神冷淡,透着高高在上的傲慢,脸上充斥着九五至尊的尊贵与威严,对温青山开门见山的道:“温青山,朕也不与你废话。”
“朕便直说了吧。”
“朕是真准备找日子纳丹宁为妃。”
“当年,你是卑劣手段拐走琴儿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要走了朕的琴儿,又对朕的亲女以宠溺之名,行捧杀之事!”
“你我仇怨累累,朕要你女儿为妃抵债,朕以为此举并不过分。”
“此是其一……”
魏帝说到此处时,故意顿了顿。
他端起茶盏神情淡淡的喝了口茶水润喉,一边瞥着地上温青山的神色。
看着男人一改从前的圆滑世故,脸上露出明显的惊怒之色,却强忍不发,可谓是憋屈至极。
看到温青山这么难过,魏帝便只觉得通体都舒畅了。
当年迫于形势,他不得不默许傅瑶儿暗中操作,借温青山之手带走傅琴儿的那场憋闷,直到这一刻,才算尽数消除。
只可惜,斯人已逝,再回首,已是一十八年。
魏帝面露恍然,一副走神姿态,底下的温青山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神情恍惚的盯着地板,震惊和撼动一层层的包裹着他。
温青山只觉得无比窒息,有一种说不出的憋闷和后怕感。
原来,当年他带走傅琴儿的内情,魏帝一直都是知道的。
可在此之前,他从未表现出来过。
魏帝未免也太能隐忍了!
拥有这样的心机和心性,魏帝何愁不能真正的一统天下,稳坐钓鱼台?
那心怀鬼胎的皇后,以及蠢蠢欲动的太子……
在魏帝眼里,岂不就是湖里蹦哒的鲤鱼?
吃不吃掉它们,不过是魏帝的一句话。
意识到这一点的温青山,这一刻甚至顾不得叹惋爱女年纪轻轻,就要被魏帝这个糟老头子采摘的事情。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魏帝接下来的话,以及对他的最终态度。
温青山可不是傻的。
直到这时,他已经看出魏帝唱刚才那一出,是别有用意,并非单纯的要问责所谓的欺君之罪。
他若当真要惩治他们,根本就用不着和他废话。
温青山到底是做过魏帝伴读的,他对魏帝不说了解的十分透彻,但五六分总是有的。
看着魏帝脸上意味深长的笑意,温青山恢复了一丝镇定,大着胆子小心求问道:“方才陛下说的是其一,那这其二,不知陛下又是何意?”
“还请陛下明示!”
“罪臣原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此时的温青山,已经不再纠结他与温芍药冒名顶替温玉兰,欺骗魏帝之事了。
他直接表忠心,等着魏帝说出召他觐见的真正目的。
其实,温青山只是单纯的厌倦了和魏帝的相互试探,相互防备,以及这种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尔虞我诈。
看着温青山由最初的惊恐万状,悲愤交加,再到现在的听之任之,一点就透,魏帝勾唇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
仿佛这一刻,他与温青山都回到了年少时,互相扶持的艰难时期,彼此的默契不可言说。
“温爱卿如此聪慧,想来或多或少,应该猜出了朕召你来的真正打算。”
“数月前,皇后曾借口出宫去了皇觉寺,朕心下生疑,所以便派人跟了去。”
“没想到,却看到了你出现在厢房,与皇后秘见。”
“若非朕了解你二表兄妹二人绝非奸情,只怕你今日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