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太子委屈

谁能想到,原本应该尘埃落定的私盐案,竟在短短几日的时间里又起变故。

知道刘博涛找程子义翻案,否认了他是私盐案主谋的事情前,魏子珏刚接到三河县那边传回的消息。

他才知道,柳成华那个蠢货,竟然把事情办砸了!

他要他笼络柳大头,威逼也好,利诱也行,总之,务必要使柳大头心甘情愿的出面顶罪。

只要柳大头出来承认所有罪责,那横空出世的污点证人柳曦杨,就起不了作用了。

如此,私盐案也就止步于此。

柳成华就算会被连坐,但只要他说一句是被自家亲哥,借尚书名义胡作非为,他全然无知,最后再表现的大义灭亲,以魏帝的处事原则,他一定可以逃过一劫。

魏子珏自认他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可偏偏柳成华要对他阳奉阴违。

那柳大头分明已经答应了顶罪之事,柳成华却心野心大,心狠手辣

,要将人灭口,再伪造成畏罪自杀的假象。

这样做,其实也无可厚非,魏子珏也能理解。

可柳成华的人,却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废物!

柳大头没杀成不说,反而让对方觉察到柳成华的用意,这会儿柳大头主动找上璇玑处那个斐骆。

这也就意味着,柳大头成了他动不得的人了。

毕竟,斐洛直属于魏帝所管,柳大头到了他手里,就如同到了魏帝手中。

如此背景前提下,魏子珏觉得心里很是焦灼。

人类趋利避害的强大直觉,让他知道,私盐案轻易不会结束。

他作为最大的主谋,若再不想办法自救,只怕最后,他也得折在里头!

这个想法,本来只在魏子珏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本还有些犹豫,准备再观望一下事态。

却没想到下一刻,他就听说了刘博涛翻案一事。

魏子珏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个据说是被他母后派人毒杀的刘嫔妃,正是刘博涛的独女。

而刘博涛爱女如命,当初之所以答应出面顶罪,也是因为柳成华拿刘嫔妃母子安危威胁他。

想到这一点的魏子珏,心知要遭,忍不住一拳头锤在桌上。

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往皇宫赶去。

时间不等人,私盐案的走向已经对他不利。

他想全身而退,现如今,就只能寻找外援。

而魏子珏在这世上,最为信任且言听计从的,便只有他母后一人。

*

傅瑶儿本以为,她被人摆了一道,失去帝心和威信,已经很惨很被动。

没想到,她一心一意,为他筹谋打算的好儿子,却在这个时候进宫,在她本就雪上加霜的境遇上,再插一刀。

当听说牵连甚广,影响恶劣的私盐案主谋,其实是魏子珏本人时,本还神情怏怏的傅瑶儿,立马坐直了身体。

她一脸惊骇,满眼都是不敢置信,口中失声叫道:“什么?!珏儿,你竟是那桩私盐案的主谋?”

“你这是要死啊!”

“你怎么可以、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身为一国太子,怎能明知故犯?”

“这事儿若是叫你父皇知道,你这太子之位,还能坐的安稳吗?!”

只怕届时,连性命都保不住。

傅瑶儿欲言又止的看着魏子珏,心里实在乐观不起来。

旁人或许不知当今魏帝的手段和心性,可她傅瑶儿却是心知肚明的。

若非如此,当初她与魏帝也不会臭味相投,最终是她嫁入皇宫,成为皇后。

魏帝对权势看得极重,他的领域意识非常强烈。

傅瑶儿参与过魏帝那一代的夺嫡之战,所以她知道,魏帝这个皇帝有多来之不易。

以及来之不正。

所以,魏帝在这一方面很是警惕。

他可以早早的立下太子,但是,他不到最后一刻,是绝不会主动退位让贤。

这也就意味着,在魏帝心里,他是皇帝,而太子永远都是太子。

若是被他知道太子逾越,做出觊觎他位置的事情。

那个后果,傅瑶儿简直不敢想象。

世人眼中,魏帝表现出来的父子情深,兄恭弟友,其实都是假象。

魏帝其实谁也不爱,他爱的只有他自己。

哪怕是至今都让他念念不忘的傅琴儿,也不过是因为魏帝没能得到,所以心有不甘罢了。

正是因为傅瑶儿对魏帝了解颇深,因此,在听闻魏子珏说了私盐案的相关动态后,她才惊怒交加,只觉得头大头痛。

*

面对傅瑶儿恨铁不成钢的谴责眼神,魏子珏长久以来的委屈和怨闷,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他依偎在傅瑶儿身旁,对他最亲近的女人诉说多年的苦闷,以及他不得不参与主使私盐案的缘由。

“母后,我知道你恼恨孩儿烂泥扶不上墙。”

“可是母后,我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办呢?”

“你知道的,父皇虽立我为太子,却处处掣肘我,防备我。”

“我身为太子,日常用度竟与普通皇子没甚区别!”

“我就是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内库早就空虚得没法儿看。”

“二弟三弟,甚至是小十一。”

“他们贵为皇子,却能正大光明的经商赚钱补贴家用,可我呢?”

“对外大方豪气,在家时却扣扣搜搜活的连个下人都不如,偏偏我是太子,得顾忌身份和脸面,生意做不得,人脉建不得。”

“稍微做多点,就会引起父皇的猜忌和敲打。”

“可母后,我母族不显,有清名却拿不出多余银钱。”

“我上下打点,笼络人心,养一干下人,这些都需要钱来铺垫!”

“没钱,我就只是一个空有太子名头的光杆司令!”

“与柳成华狼狈为奸,盗卖盐矿赚取丰厚利润,我当然知道这是错的,是犯法的,是不可原谅的。”

“可是母后,儿臣当真是无奈之举,已经被逼到了极点了啊!”

魏子珏真是说来都觉得心酸。

想想他那些不为人知的苦楚和艰难,想起他之前过的日子,他就心中悲怆,不禁潸然泪下。

一个七尺男儿,还是魏国太子。

理应是除魏帝后最尊贵无双的人物,却因着银钱二两,铤而走险,如今更是不顾脸面,委屈大哭。

见此,傅瑶儿心里的责备不觉消弭,转而全是对魏子珏的疼惜,对魏帝区别对待的愤怒。

想想也是。

魏帝连二皇子那个判后之子,经商赚钱都能睁只眼闭只眼。

却偏偏对她儿子严厉强势,除了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太子虚名。

魏帝对她儿子,还不如对二皇子尽心!

这个认知,让傅瑶儿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成婚二十四载,终于在这一刻认清了魏帝本质,也明白了她的使命。

她已经不年轻了,而魏帝对她呢,本就没多少真心。

她想要后半辈子都能享受荣华富贵,这辈子,就只能靠她的好儿子了。

可魏帝又是那样的性格。

她儿子想要登顶大位,或许比登天还难。

可是那又怎么样?

机会是人创造出来的。

珏儿若是没有机会,那她就给他创造一个机会!

当然,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把他从私盐案中全头全尾的摘出来。

傅瑶儿思绪浮沉,几经轮转,心态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说她先前还是为爱沉沦的寻常女子,现在,她就是豪气干云,无所畏惧的女王。

她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打着魏子涵的后背,眼眸微眯,语气低柔,带着不可言说的决定和意志,对他安抚道:“珏儿莫慌。”

“娘会想尽办法保全你。”

“以后,娘还会不遗余力的推你上位。”

“我的儿子,就该成为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人上人!”

“谁也不能小瞧我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