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主位上,魏子涵充当起合格的审判官员,把众人的疑惑问了出来。

闻言,周恩烨并不惊慌,他抬袖擦干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后,这才不慌不忙的回道:“殿下,此事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请殿下让人宣一个叫斐洛的场外人士进来。”

“他自称刑部密探,例如柳曦杨巧姨娘,以及帮着柳曦杨陷害我得周管家,如今都在他手里捏着。”

“他说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周恩烨这么一说,魏子涵顿时就懵了。

主要是来之前,柯庭致没告诉他这事儿。

他下意识的抬头,在人群里搜寻柯庭致,那人却不见了人影。

魏子涵控制不住的有点儿心慌。

转而见那个名叫段金洪的高手,就站在不远处尽职尽责的看护着他,魏子涵又悄悄松了口气。

这一次,他好歹学乖了,懂得询问两个陪审官员的意见。

沈自清和中州知府能有什么意见呢?

没听周恩烨说,那人自称刑部密探吗?

反正他们现在是看清楚了。

今天,打这个周恩烨拖着他快死的老爹,到这公堂之上,这事儿就是一个局。

他们这些做官的,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即将登场的这个密探!

这私盐案,眼瞅着京城那边就要结案了。

现在被周恩烨这么一搅和,沈自清直觉这案子还有变故。

他伸手压了压弹跳的眼皮,和中州知府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默契十足的扭头,对魏子涵点头,同意宣人。

片刻后,几个身穿湛蓝色飞鱼服,看起来气宇轩昂的男子,便挎着一柄长剑大跨步进来。

而他们身后,押着两男一女,三个浑身脏臭鲜血淋漓的人。

抬头一看到主位上魏子涵的脸,斐洛的瞳孔,就剧烈收缩了一下。

他属实是惊到了。

三皇子这么会在三河县?还出现在审讯的大堂上?!

这事儿,难道是柯庭致所为?

斐洛心里惊疑不定着,面上却神色恭敬的带头跪拜了下去。

“卑职斐洛,忝为刑部外派密探史,官居从六品,直接对陛下负责。”

“这是卑职的令牌,请殿下过目!”

魏子涵没叫起身,斐洛和他的人就老老实实的跪着,这会儿毕恭毕敬的递上腰牌,表现落落大方,从容不迫。

就冲这个气度,魏子涵就信了三分。

他接过腰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随后便示意护卫还了回去。

他其实没好意思直说,草包如他,没看懂斐洛这个腰牌,是哪个部门的,咳咳……

不过人家既然有备而来,还表现的毫不心虚,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

“起来吧那,些繁文缛节就别弄了。”

“你们说说,周恩烨搞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三皇子表示,他现在只想听故事,不想和人说没用的废话。

他露出懒散的一面,撑着半张脸,趴在红木桌上,不客气的催促着。

斐洛在京中时,就对三皇子的草包之名有所耳闻。

今日一见。

嗯,殿下果然不负草包之名。

占了审判官员的位置,却不按流程来,斐洛下意识皱眉,心里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今日这起筹谋,要出变故。

心里百转千回,斐洛却面露恭谨的拱手,将事情娓娓道来。

“殿下,此番周恩烨状告三河县柳家。”

“其实与京城私盐案,还是脱不了干系。”

“想来殿下已经知道,周恩烨是被冤枉的。”

“那京城私盐案的主谋刘博涛,则称周家是他特意给他自己找的替罪羔羊。”

“此事中,周家是替罪羔羊不假,却不是为他刘博涛替的!”

“事情的开始,要从中州府柳家说起,我手指的这人,名叫柳曦杨,正是三河县柳家的人。”

“他常年待在中州府柳家,替那位柳家家主办事儿。”

“这一日,柳曦杨接到一个命令,柳家家主要他想办法,就近假造一个京城私盐案的主使出来。”

“柳曦杨私心极重,思来想去,就把主意打到了同在三河县,却与他家一向不对付的周家身上。”

“刚巧周家做的生意,需要进进出出。”

“而众所周知,我们中州这边,本就是盛产盐矿,污蔑周家贩卖私盐,再适合不过。”

“于是柳曦杨就买通了周家的管家,又用赌债对周家大公子周旗辉威逼利诱,让他假意被山贼抓住。”

“然后故意引周恩烨,压着一批撞了私盐的货物进山。”

“最后,他买通县丞宋轶,将消息提前告知沈知县。”

“如此,周恩烨就被人赃并获了。”

“这也就是三河县私盐案的始末。”

“为了侵吞周家财产,柳曦杨丧心病狂,闯入周宅。”

“他与巧姨娘勾搭成奸,对周员外强灌砒霜。”

“若非周恩烨被人劫狱,逃出去又进入隧道回到府中,正好撞见这一幕。”

“只怕周员外的坟头草,都有小孩那么高了!”

“殿下,我与手下对柳曦杨严刑拷打了多日。”

“据柳曦杨吐露,参与京城私盐案的真正主使,其实是户部尚书,柳成华!”

“所有一切,都是柳成华筹谋并且发起的。”

斐洛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公堂内一片哗然。

这个时候,周恩烨告状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京城私盐案有了反转!

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魏子涵彻底的傻眼了。

不是……

他就是听柯庭致的话,来知县府做吉祥物来着。

怎么做着做着,他搞出这么大一件事情?

没记错的话,父皇已经昭告天下,说了这京城私盐案的主谋,是皇商刘博涛啊。

这刑部密探斐洛,怎么又整出个柳成华?

柳成华是谁?

那可是朝中,人人都要巴结的户部尚书啊!

就算是他舅舅大将军钟魁,有时候还得向柳成华低头示弱,就为了从他手里扣出银子。

魏子涵摸了把后脑勺,从椅子上蹭的站了起来。

他心情复杂,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他知道,让他来这里的柯庭致,一定知道会出现这副景象。

所以他不必惊慌,柯庭致一定有应对之策。

“咳咳,斐洛你瞎说。”

“你光凭一个柳曦杨,怎么就能判定户部尚书是私盐案主使呢?”

“好在我们是在这里说,要是放京城,你看那些朝臣会不会喷死你!”

魏子涵假意嗔怪了两句,随即就正了脸色。

他虽然觉得斐洛的推断匪夷所思,但他既然是直接对父皇负责的所谓密探,想来是有所把握。

“斐洛,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啊?”

“你是直接带着证人上京呢?还是由我出面,把这事儿先告知父皇?”

不管怎么说,这趟浑水他是淌定了。

没想到魏子涵这么好说话,斐洛微微一笑,话说的很是动听。

“殿下不是正经的判案官员,此事就不劳殿下过问呢。”

“殿下只需让出这审判官的位置,让中州知府和沈知县立案调查。”

“然后,我们就稍安勿躁,坐等京城那边的讯息就行。”

他把柳成华暴露出来,可不是为了抓拿所谓的私盐案主使。

他最主要的目的,是想逼得太子自乱阵脚,自断一臂,最好让柳成华与太子反目成仇,然后两人狗咬狗!

在权利场中生存的人,所做的事情,没一个是无用功。

人心啊,深不可测,欲望是永远填不满的沟壑。

柳成华为了利益选择牺牲刘博涛,他又怎么知道,太子不会为了利益,选择牺牲他呢?

当利益产生冲突的时候,人都普遍做法就是伤害别人以保全自己。

京城这场大戏,有意思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