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魏子严眼中泪花闪现,虽是笑着的,表情却比哭还要难看,苟一心知,自家主子这是又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心情压抑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干脆转移话题,和魏子严说起了别的。
“殿下,我今日还收到了璇玑处斐洛传来的消息。”
“他说,他已经掌握了户部尚书柳成华,授意族人侵吞盐矿,私自贩卖的证据。”
“他问我们,京城私盐案可有什么进展?”
魏子严并不是多愁善感,担不起责任的人,闻言,他立马就收起了心底的那点悲怆,专注起苟一说起的信息。
苟一在这里说的私盐案,就是三河县私盐案的源头案件。
这事,由边疆将士,在出国商贩的货物里,搜出大量私盐,才得以暴露,随后魏帝震怒,决定杀一儆百,便立了案,由他亲自督促查办。
只是距离事情发生,已经快两个月了。
京城这边,私盐案的内情和幕后之人,依旧扑簌迷离,随后三河县又爆出来一起。
而且两者似乎还有关联。
因相隔万里,消息传递缓慢,所以案件进展得也慢。
三河县那边据说快要结案了,京城这边却陷入僵局。
虽然那些被抓的商贩,都说勾结他们售卖私盐的,是三河县周家。
而周家,也被当地知县人赃并获,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就是个烟雾弹。
区区一个三河县的土豪乡绅,他的胆子再大,手伸得再长,还能越过更高一级的中州府,和沿途的其他州县?
周围那些商贩,当真就心甘情愿的任他驱使?
不是每个商贩都没脑子,会为了钱财选择铤而走险。
此事的违和之处太多了,所以即便三河县那边爆出周家,与京城被抓的商贩所说的幕后之人一致,魏帝依旧压着案子,表现的不为所动。
魏子严知道,魏帝这是在等。
等什么?
自然是等璇玑处的调查结果。
璇玑处就是魏帝的杀手锏和王牌。
魏帝多疑,哪怕是枕边人他,都不会百分百的相信。
他小时候谨小慎微惯了,后来当了皇帝后,他的毛病就更重了。
除了他自己,他很难相信别人。
不过,璇玑处是例外,里面的人是魏帝亲自挑选的,自认可以百分百信任。
只是魏帝把人心想的太简单。
他不会知道,近日里被,他信任有加,多有提拔的斐洛,其实早在进入璇玑处之前,就和二皇子熟识。
魏子严也正是凭借着斐洛这个内应,弥补了人手不够,信息落后这个缺点。
话题说回私盐案上。
关于京城私盐案的动静,魏子严手里,倒还真的掌握着一个信息。
他眼眸微眯,折射出一片冷光,嘴里别有深意的提到:“太子和柳成华,具体是什么打算,我不知道。”
“不过两日前,我在宫里的眼线说,他亲眼看到皇后领着皇商刘博涛的夫人,在凤栖宫见了新晋升的刘嫔妃母子。”
“这个刘博涛,可以说是被柳成华一手扶持到今天的位置。”
“要说里面没点猫腻,我是不信的。”
“苟一,接下来,你派人重点盯着柳成华和刘博涛,我觉得,太子在密谋一件大事儿!”
*
就在魏子严与手下关在房里密谈的时候,被暗卫随意抛在柴房关着的钟莞,突然睁开眼睛。
若是熟悉钟莞的人在这儿,她必然能够发现,此时睁开眼的钟莞,与先前已然不同。
少女眼神狠厉清澈,再无半点怯弱,和之前判若两人。
而她也确实不再是之前那个,与二皇子颠鸾倒凤的钟莞。
她同样叫钟莞,只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一个叫华国的地方。
她的身份是古武世家的传人,本职是尖端医学博士,一场意外让她丧命。
等她再睁眼时,她已经改天换地,成了一个被自己蠢死的十六岁少女。
少女还失了身。
……
二皇子和钟莞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
如果温玉兰知道两个人发生的事情,一定会明白,两人荒诞的结识,正是原小说的开端。
*
前头一天,魏子严还和手下的暗卫头领苟一,谈论京城私盐案的走向,盲猜太子和户部尚书柳成华的应对之策。
第二天,刑部就传出私盐案有了新的进展。
说的竟是皇商刘博涛,一大早跑到刑部自首,口称贩卖私盐的罪魁祸首是他。
这消息一经传出,立马就引起一片哗然。
且不说民间众人对案件后续的津津乐道,单说皇宫里,金銮殿上,魏帝作为执掌天下大权的第一人,简直被案件的神展开气乐了。
魏帝之所以是这样,原因主要是因为,他早就接到了璇玑处斐洛那边传回的消息。
消息称,斐洛在三河县抓了一个人叫柳曦杨。
这个柳曦杨,虽隶属三河县柳家,但长年生活在中州府,替中州府柳家,也就是户部尚书柳成华的本家做事。
那起所谓的京城私盐案的真相的三河县私盐案,其实就是柳曦杨一手策划,并且造就。
而柳曦杨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得了中州柳家当家人的授意。
至于原因,当然是为了掩盖真正的幕后之人,妄图以此平息案件带来的影响。
事情查到这一步,私盐案真正的幕后主使,已然是呼之欲出。
可魏帝却仍旧选择按兵不动。
他看着朝堂之上,微弓着身子,表现的毕恭毕敬的柳成华,嘴角掠起了饶有兴味的笑,嘴里不咸不淡的说道:“私盐案一事,李卿家按律查办就是。”
“那刘博涛虽是自首,不过难保他不是被人逼迫。”
“李卿家,你可得替朕好好款待他一番,争取将他的嘴,撬得越开越好!”
“朕此生,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与冒犯。”
“这个刘博涛,胆子很大啊,两者都犯了……”
金銮殿中,魏帝咬着后槽牙冷笑了一声,将手里属于刑部尚书的奏折,“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魏帝这一怒,虽没严重到这个地步,却足以震慑底下的一群朝臣。
大家屏气凝息,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口称不敢,并且请魏帝息怒。
由此,京城这起私盐案,便在魏帝的督促下,紧锣密鼓的进行。
刘博涛是个硬骨头,且明显的有备而来,无论刑部官员如何审讯,对方的回答都滴水不漏,和他们手里掌握的信息完美契合。
这种情况下,说刘博涛就是私盐案主使,完全没有需要置疑的地方。
审讯期间,刑部这边避无可避的提到了三河县那起私盐案。
刘博涛倒也干脆,直接吐露真相,说三河县周家,就是他为了脱罪,故意找的替死鬼。
其实,对方身家清白,根本就没碰过私盐。
由此,三河县私盐案算是告破,而周家,也终于沉冤得雪了。
在魏帝的示意下,刑部这边对私盐案的审讯半公开。
因此,奉命来京的段金洪,在京城耗费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总算是不虚此行。
虽然刑部这边,已经在魏帝的允许下,给三河县发了告知书,恢复周家名誉,可这层层递进的消息,总归还是慢一些。
而且段金洪出发前,柯庭致就对他直言,说京城私盐案的进展,与他要做的事情息息相关,无论事情大小,段金洪都要往三河县传递消息。
原本,他和柯庭致是靠人手传消息的,现在京城私盐案算是告一段落,段金洪觉得,他可以功成身退,由自己亲自回三河县,找柯庭致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