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魏子涵目光沉沉的叹了口气。
他已经平静下来了,只是眼底情绪翻涌,捏着玉牌的手指越收越紧,显然是气怒难消,心有不甘。
柯庭致闻言,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表情。
他表现的很平淡,甚至还有闲心和魏子涵确认分析:“殿下,你确定这枚玉牌是左相家的吗?”
“又或者,你会不会记错了?”
“我虽然不了解太子殿下,但换位思考,如果是我派杀手追杀殿下。”
“那我一定不会把让杀手们,把暴露身份的东西放在身上。”
“毕竟,这行为和此地无银三百两没有区别。”
“想来太子殿下没这么傻吧?”
柯庭致靠坐在太师椅上,眯着凤眼,分析的有理有据。
魏子涵本就是草包,他先前被杀手追杀绝地逢生,激发了汹涌澎湃的斗志。
但经过这么多天的挥发,现在已经寥寥无几了。
魏子涵这人说白了,就是三分钟热度,典型的烂泥扶不上墙。
他没多大的聪明才智,整个人就是小白。
若非舅舅能干,母族加持,再加上皇贵妃的汲汲营营,就魏子涵这种草包,让他单打独斗的话,他早被人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此刻听柯庭致这么一说,他先前斩钉截铁的认知,立马就摇摇欲坠。
不过三皇子明明信了,却还是顾及脸面,不太乐意承认。
他强撑着辩道:“谁说魏子珏不蠢?”
“他要不蠢,能派人来杀我?!”
“柯兄,我不是不认同你的话,故意和你唱反调。”
“你没和魏子珏相处过,所以你不知道,他是伪君子的做派。”
“那人看着对谁都是一副笑脸,表现的温吞有礼,人畜无害,实则狂妄自负,又心狠手辣。”
“这玉牌现在是真假难辨,但我估摸着这个手感,暂且很认定它是真货。”
“咱先不说魏子珏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我们也可以假使疏忽大意的人,是杀手本人。”
“而且,这玉牌除了傅家核心人员,外人应该是认不出来的。”
“我能认出来,也是因为我小时候侥幸见过那么一回。”
“知道这事儿的人,除了我自己,就只剩下从前负责伺候我的一个小太监。”
“不过那个小太监早就死了,而且这事儿也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小太监也不至于拿出去到处嚷嚷吧?”
“反正我觉得,魏子珏的嫌疑很大!”
*
魏子涵经过一番反驳,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清醒,他越发觉得他的观点是对的。
故而面对柯庭致审视惊疑的眼神,魏子涵挺起胸脯,表现的理直气壮。
柯庭致微微撇开视线,眼底漫上点一言难尽的无奈。
魏子涵还和前世一样,愚蠢无知且自大。
这玉牌明显就是二皇子故意放出来迷惑他的东西。
他非但不怀疑幕后之人的用心,还对别人的误导深信不疑。
生活不易,庭致叹气。
一想到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要与这样的三皇子共事,柯庭致就觉得心很累。
不过有了前世的经历,柯庭致也知道三皇子本性纯善,并非大凶大恶之人,只是行事纨绔了一些。
对信任之人的劝导,三皇子还是听得进去的。
而柯庭致作为三皇子的救命恩人,魏子涵对他已经是信赖有加的程度。
想到这里,柯庭致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
他把握在一个让魏子涵不会反感的程度,口中耐心说道:“殿下分析的也对。”
“只是我这人,向来喜欢把情况往最坏的方面想。”
“现在毕竟无法辨别玉牌的真假,那么我们就来假设。”
“殿下认为杀手是太子派来的,这是第一种可能。”
“那么第二种可能,就是我的认为。”
“我认为派来追杀殿下的另有其人。”
“这个人故意把玉牌暴露出来。”
“所为的,就是想挑拨殿下与太子的关系,从而让你们鹬蚌相争,他躲在暗处渔翁得利。”
“殿下,我说实话,我更偏向于我说的这种可能。”
“因为我在与杀手周旋的整个过程中,我能明显感觉到杀手的实力,在由强变弱。”
“如果说一开始,杀手是对你的命势在必得,那么后来我们赶到三河县时,那群追杀我的杀手就很明显是在放水。”
“现在对方更像是沉寂了一般,连增援都不再派出来。”
“我不得不推想,他们在丰州追杀殿下,是抱着必杀殿下的决心。”
“但因为我横插一脚,使得杀手们铩羽而归,这幕后之人就改变主意,干脆整出第二波追杀,企图用傅家这枚玉牌祸水东引,好让你和太子狗咬狗。”
*
柯庭致说话轻缓悦耳,有条不紊。
魏子涵饶是心中惴惴,在这种无声的安抚下,此时也恢复了平静。
他捏着白玉玉牌,眼神复杂,满眼都是惶然。
人生十九年里,他第一次独自面对这种凶险和危机,魏子涵惊慌失措,只能采取就近原则,先抱紧柯庭致的大腿。
毕竟他能活下来,能活到现在,全赖柯庭致这个陌生人。
三皇子是不爱想事情,但不意味着他就真的是傻子蠢蛋。
他一边听着柯庭致的揣测,一边努力跟上柯庭致的思维,去完成独立思考。
很快,他就找出了柯庭致话里的漏洞,提出了另一种猜测。
“柯兄,按照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事情会不会是这样子的。”
“在丰州追杀我得杀手,和追杀我到三河县的那群杀手。”
“其实并不是同一拨人。”
“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
柯庭致闻言,掀起眼皮稀罕的看了眼魏子涵。
那欣慰与惊讶并存的眼神,把魏子涵看得又羞又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把脸转到了一旁。
柯庭致虽然没有明说,可他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说:哟呵,没想到啊草包三皇子,也能提出这么有建设性的猜测,真是人不可貌相,孺子可教啊!
柯庭致这会儿没空理会三皇子的少男心,他结合三皇子的猜测,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尔后抬起头,斩钉截铁的进行了否认。
“殿下,你这种说法在我看来,并不成立。”
“因为和我纠缠的两波杀手,其武器与招式,都是一脉相承。”
“他们属于用一个组织!”
“如果要符合你说的那种情况,那这些杀手,就不会出自傅家。”
“他们必然是江湖上的杀手组织,属于拿钱办事,不问缘由。”
“可是他们身上,偏偏又出现了傅家的玉牌,甚至于在我特意留他们一命时,他们毫不犹豫的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自杀。”
“这种行事作风,与死士一模一样。”
“我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傅家的人,但我能确定,他们一定是死士!”
“毕竟,杀手组织的人即便失败,也不会自寻死路,那不符合他们的做事风格。”
“他们对雇主可没有这么忠诚,他们只求财,事情成与不成就两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