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别的事情或者别的人,爱女心切的沈自清,多半会半推半就的答应。
可他的独生女却偏偏看中柯庭致,甚至认为柯庭致现在家道中落,还得仰仗他的鼻息过活,合该被他拿捏。
沈自清面对如此天真的女儿,愁得眉头打结。
他要如何说,才能让沈心蕊明白,柯庭致只是落难的凤凰,终有一天会扶摇直上,逆风翻盘。
别的不多说,端看他现在的成就,就足以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可事关亲女,沈自清也做不到熟视无睹,便干脆请来柯庭致,要他直接干脆狠心的拒绝沈心蕊。
务必打消女儿对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执念。
看在沈自清的面上,柯庭致才在百忙之中,抽身来知县府一趟。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对情爱之事都不甚在意,更烦女儿家黏黏腻腻,哭哭啼啼,为爱要死要活。
“心蕊妹妹,我今日前来见你,实是受了世伯所托。”
眼见沈心蕊期期艾艾的流着泪,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柯庭致下意识蹙眉,耐着性子率先提起了话头。
沈心蕊似乎是猜到柯庭致要说什么,红唇微张,面露一丝急切,就要阻止,柯庭致却话音不止,继续道:“我知心蕊妹妹对我一往情深。”
“但致实非良人,当不得心蕊妹妹的喜爱。”
“我只把当成妹妹,就像清欢那般。”
“更何况,我如今已然成婚,我家夫人你也见过多次。”
“她虽长相普通,却勤劳能干,待我也是真心实意。”
“我们成婚的原因,确实源于一场算计,但这恰恰能够说明我们是有缘的。”
“初时,我先入为主对她不喜但,现在相处的久了,我却越来越喜爱她,在外行走时,也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她。”
“心蕊,我心悦于温玉兰。”
“这辈子,我只认她是我妻子,你若执迷不悟,又或者,做出伤害玉兰的事情,那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你若乖乖的,我们的关系便一如往常。”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柯庭致眉眼深沉的看了眼沈心蕊,也不等沈心蕊说话,他转身就走。
动作干净利落,是一丁点的迟疑和留恋都没有。
真是郎心似铁,心蕊泪流。
“柯庭致,你混蛋!”
“哪个死女人有什么好的?又肥又丑!”
“你眼睛是瞎了吗?!”
“还是温玉兰会什么不要脸的巫术,把你给魇住了?”
……
然而,沈心蕊这些不甘的、愤怒的话语,柯庭致却一句都没听到。
他说事务繁忙,是真的繁忙。
他才从温玉兰开店的事情里脱身,现在正忙于他自己的事务。
比如,派人在丰州地区找一个老太监。
又比如,随时监控三皇子魏子涵的行踪,等着前世那群杀手出现,他好从天而降,将三皇子救下,和三皇子重新认识。
只有攀附上三皇子这棵大树,柯庭致为父申冤,给父亲免罪的计划,才能实施。
这不,柯庭致刚告别沈自清,从知县府出来,等在角落处的心腹手下就上前禀告,说是已经发现老太监的下榻处了,这会儿正严密监视着,询问柯庭致下一步怎么办。
柯庭致眉微挑,一向不喜形于色的他,竟克制不住的露出一丝笑容。
“你们做的很好,走,随我去丰州。”
“我要亲自会一会,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得宠太监。”
话落,柯庭致已经利落的翻身上马,提着缰绳往丰州方向狂奔而去。
他太忙了,忙到哪怕回到三河县,也没时间转去温玉兰和肖三娘他们下榻的院子里看一看。
但柯庭致一点都不担心。
他知道,只要有温玉兰在,他的母亲弟妹,就都会好好的,待在原地等他回家。
*
刁媚儿的回复,于次日晚上就送到了温玉兰耳里。
温玉兰满心以为,合作之事十拿九稳,谁知刁媚儿却出尔反尔,突然不干了。
面对来传信的龟公,温玉兰满头满脸的黑人问号。
“小九儿哥,你和刁老板亲近,你能给我透个底不?”
“这刁老板到底什么意思啊?怎么突然又不干了呢?”
敢情昨晚和她勾肩搭背,姐妹情深,都是唬人的呗!
温玉兰按捺下心里的不详预感,拉着小龟公套着近乎,一边识相的往人手里塞碎银。
名叫小九儿的龟公嘿嘿一笑,收钱倒是收得飞快,嘴巴却闭得死紧,问就是不知道、不了解。
温玉兰翻个白眼,伸手就要把钱抢回来,那小龟公猴子般敏捷的跳到一旁,嘴里一叠声的告饶。
“哎哟,我的温大老板诶!你不要急嘛!”
“小九儿话还没说完呢。”
“我们妈妈说了,她回绝您事出有因,具体的,得等你去了我们楼子里,你两人见了面才好说。”
“我看我妈妈那神色,你们这笔生意也不是没有转圜之地的。”
小九儿暗戳戳的补充了一句,做足了暗示的姿态。
温玉兰摸着下巴装模作样的想了想,觉得这事儿整的有点儿意思,干脆便顺着台阶下,起身收拾收拾,准备去采花坊一趟。
她也不怕去了会踩坑。
毕竟,她本身力大无穷,二来防备心也重,采花坊的东西一概不吃。
第三嘛,则是出于对她这副容貌的放心。
就她这副身宽体胖,脸还黑的粗鄙样子,那些恩客要是下得去这个嘴,她就敬他们说一条汉子!
更何况,她怀里还揣着好几样防狼防身的工具。
没那个金刚钻,她可不敢揽瓷器活。
眼见温玉兰这么上道,小九儿在心里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温玉兰到底做生意的,脑子瓜就是比他们这些小喽啰玛麻利的多。
他高高兴兴的在前面引路,途中提到昨晚刁媚儿去了柳府,今天回采花坊,是柳员外亲自送回来。
还说刁媚儿看起来心情不错,还赏了他一壶酒吃云云。
小九儿当他是闲聊,可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温玉兰心想,她差不多猜到刁媚儿丑拒她的原因了。
估计就出在柳岚柳员外身上。
柳员外才是采花坊的真正老板,这笔生意成与不成,得他说了算。
采花坊和玉兰快餐小饭馆隔的不算太远,坐着马车,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考虑到温玉兰已婚妇女的身份,小九儿让她从后门进入楼子,又引着她上了三楼一处房间。
比起一二楼的喧闹,三楼显得安静许多。
小九儿轻轻敲门,毕恭毕敬的通报道:“柳爷,妈妈,温老板来了。”
隔了几秒,里头才传来一声酥软娇柔的“进来”。
声音很耳熟,温玉兰能确定刁媚儿就在里头。
对弓着身子,打开房门请她进去的小龟公,礼貌的点了点头,温玉兰才一展衣袖,一派从容的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