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静谧,柯庭致悠然自得,斐洛却坐不住了。
他杵着桌面,倾身逼近柯庭致,嘴里不怀好意的道:“柯公子装聋作哑的功力真是一绝。”
“我与你夫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柯公子竟也能熟视无睹。”
“呵,我真是长见识了!”
“柯公子就当真不好奇,我与令夫人都说了些什么?”
斐洛极尽嘲讽的笑了一声,见柯庭致搁下茶杯,眉眼冷淡的看来,似乎动气,斐洛目的得逞,迅速转移话题,露出意有所指的表情。
他本以为这波挑拔离间稳了,谁知柯庭致却勾唇浅笑,落落大方的回道:“斐公子说的什么话,你能与我家夫人一见如故,那是我和我夫人的荣幸。”
“至于你二人的谈话内容,说实话,我真的一点都不好奇。”
“玉兰虽嫁我为妇,但她终究是独立个体,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玉兰做什么,我都信她支持她。”
“当然,若斐公子愿意分享你们的谈话内容,致也愿意洗耳恭听。”
阴阳怪气的恶心人谁不会?
柯庭致也是这方面的佼佼者。
他这话又立又婊,成功激怒斐洛。
这位在璇玑处炙手可热的新晋干将,再好的涵养也败在柯庭致身上。
青年眼角微瞪,鼻息粗重了两分,费了好大劲才压下毁天灭地的戾气。
他克制一笑,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声音却飘忽得意:“柯公子和玉兰伉俪情深,真让我羡慕。”
“也难怪玉兰刚才求我放你一马。”
“柯公子的心思确实缜密周到,又对劫狱之事情装傻到底,却不知玉兰挂念你,我一试探她,就心慌意乱露出马脚。”
“柯公子,你还要挣扎到几时?”
“你们钟鼎之家,不是讲究敢做敢当的吗?怎么,柯公子劫狱都有勇气,承认就这么难?”
斐洛不屑冷哼,面露挑衅。
他对柯庭致是不是劫狱犯的事情耿耿于怀,这会儿更是借着温玉兰的名义想诈柯庭致。
只是他太小瞧柯庭致的心机,也低估了柯庭致对温玉兰的了解。
男人微微扬唇,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姿态越发从容。
他背靠在椅背上,用一种含蓄的,嘲笑的目光看着斐洛,脸上甚至带着点悲天悯人的叹息:“斐公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之前就说过了,若斐公子证据确凿,大可以派人或者报官抓我,我绝无二话。”
“可你偏不听劝,斐公子,其实,你手里也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证明劫狱是我所为吧?”
“至于我家夫人…呵,我都不知道也没做过的事情,我夫人又怎会知道?”
“恩公,你这些话,已然前后矛盾了。”
“啊,外面天色不佳,一会儿可能会有雷雨降临,恩公若是再不说明真正的来意,致待会儿可要待客不周,提前告退了。”
柯庭致仰头装模作样的看了眼窗外的天空,对斐洛笑得温润端方,如翩翩公子,礼仪上挑不出一丝错误,话却说的很是气人。
斐洛觉得他快要裂开了。
他拽紧拳头,眼睛冒出一丝火气,对柯庭致发出阵阵冷笑:“原来柯公子还记得我是救你家人的恩公!”
“这就是你对待恩公的态度吗?敷衍懈怠,坑蒙拐骗…”
总之这个柯庭致就特么不是个好鸟!
斐洛怒火中烧,被柯庭致的太极拳打的彻底的没脾气了。
柯庭致看出他的颓势,脸上不显,心里却很开怀。
看,只要耐心点,再耐心点,再狡猾凶狠的狼也会失去耐性,然后踏入猎人的陷阱。
*
“恩公这是说的什么话?”
“颠倒黑白,咄咄逼人的明明是你才对吧?”
“你不能因为救过我家人,就让我背负欲加之罪,毁我清名吧?”
“就算要挟恩以报,也不该是这种方式……”
柯庭致捧着茶杯微微垂眼,一席话说的又委屈又直白。
如果斐洛是恶人先告状,那么柯庭致就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倒打一耙。
“你!!”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斐洛可谓是里子面子都丢了。
他横眉竖眼,被气得险些仰倒,伸手指着柯庭致明明怒极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因为柯庭致说的确实是事实,他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被动。
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电光火石之间,斐洛终于明白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的戾气压制到最低,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双手抱怀,对柯庭致展开新一轮攻势。
“姓柯的,你既然还认我是你的恩公,那么,就请你看在我救过你妻母弟妹的份儿上,把这劫狱案私盐案摊开,好生说道说道。”
“你既然说我挟恩以报了,那我就如你所愿。”
其实斐洛擅长的并不是嘴上功夫,事实上,璇玑处办案,某些时候手段十分过激。
一般采用严刑拷打询问所要的证据证词。
斐洛在刑罚方面正是一把好手,但这法子显然对柯庭致起不了作用。
能在甲二手里抢过书信,又成功脱身,重要的是,其武艺高超,还让甲二念念不忘,交口称赞。
对上这样的柯庭致,即便是斐洛,也不敢撕破脸和他正面杠上。
所以,他只能坚定的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条路。
奈何柯庭致油盐不进,斐洛属实懊恼。
挟恩以报什么的,斐洛也不是没做过,可他不动声色的暗示,与被人大刺刺的说出来,体验感完全不一样。
一想到着里,斐洛看向柯庭致的目光就更加复杂了。
自诩为优秀猎人的柯庭致,一眼就瞧出斐洛心防失守。
他挺直腰背,身体坐正,表现的一本正经,不仅是态度,气势也和先前截然不同。
男人面上带着谈正事的认真之色,对斐洛柔声劝道:“斐公子不必如此。”
“你想知道什么,又需要我配合你做什么,大可以直说。”
“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就浪费我一个人情,我觉得,这笔生意并不划算。”
“斐公子该不会以为,致这辈子,就只能屈居三河县城这个小地方,而无更大作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