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巧姨娘转移话题的功力，真是高明。
大家明明在说周恩烨被劫狱的事情，到她嘴里，就成了周琦晖之死有疑点，口口声声的求沈自清替她做主。
看着哭倒在自己脚下，那叫一个矫揉造作的巧姨娘，沈自清尴尬的脚趾头都想抓地了。
他的夫人秀外慧中，落落大方，和巧姨娘这种莺莺燕燕，有着本质区别。
夫人虽然过世的早，沈自清这些年，却从未碰过别的女人，也不曾有过续弦的念头。
这会儿见巧姨娘伸手，准备抱他的大腿继续哭，沈自清眼中闪过一道恼怒，只想一脚给巧姨娘踹过去。
不过好在他理智尚存，最后只是移开眸子，并没有动作。
他和巧姨娘好言好语的道：“此事不是已经定案了吗？”
“仵作的验尸报告，你也看过了。”
“你儿子周琦晖，就是纯粹的过于兴奋，才导致猝死。”
“既没有下毒的迹象，也没人杀他。”
“此事，那青楼陪睡的几个女子，都能证明，你现在旧事重提……”
“莫非是心虚了，故意转移我的注意力，以便争夺时间，让周恩烨转移？”
巧姨娘会转移话题，沈自清就会回到正题。
她要和他撒泼打滚，无理取闹，沈自清也会倒打一耙，直接往她身上泼脏水。
谁技高一筹，一目了然。
没想到沈自清见招拆招，直接怀疑起她来，巧姨娘心里一慌，露出了一抹无措。
她不敢迟疑，赶紧奋力喊冤。
沈自清对她的解释，既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反正就这么听之任之。
茶凉的时候，邢捕头押着一个身穿锦袍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一见这男子，沈自清便精神一震，眼里闪过逼人的精光。
他正襟危坐，拿出知县的气派，昂起下巴点了点青年男子，对邢捕头沉声问道：“老邢，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人是谁？”
被邢捕头抓到的倒霉孩子，除了柳曦杨还能有谁？
他左想右想，总觉得心里不安：担心他出现在周家于理不合，解释不清，反倒招来怀疑。
所以，柳曦杨坐不住，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便翻墙准备开溜。
谁知墙外，却站着一排官兵。
邢捕头将情况如实上报，沈自清微微挑眉，看着柳曦杨，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他转头对坐立不安的巧姨娘，笑眯眯的问道：“巧姨娘，这一位是……”
“烦请介绍一下。”
“否则，我就当他是劫狱的共犯，直接抓了！”
沈自清这话，既是威胁，也是提醒。
他当然知道面前的青年男子是柳曦杨，三河县柳员外的大儿子。
一直在中州府柳家做事，他没有见过。
但是周家的情况，柯庭致之前告诉过他。
一听这话，柳曦杨还没慌，巧姨娘就先慌了，撒谎的话张嘴就来：“大人不要！”
“他、他不是劫狱的共犯。”
“他是他是我的侄子。”
“对，他是我的娘家侄儿！”
把话说清楚后，巧姨娘立马就松了一口气，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柳曦杨，却暗道糟糕。
他咬着牙看向沈自清，果然就见这位刚来四个月的新知县大人，嘴角一勾，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巧姨娘说道：“哦，是你的娘家侄儿呀。”
“那可真是不巧。”
“我不知道你的娘家侄儿在周家。”
“这样吧，为了验证你的说法，你们分别去一个屋子。”
“也不说别的，就说一说彼此的姓名、年龄、习惯什么的。”
“要是都能对上，我就相信你们是姑侄。”
“对不上，哼！”
沈自清一声冷哼，道尽了尖锐。
他是来真的，正是看明白了这事儿，巧姨娘和柳曦杨才忍不住慌了。
如果真的按照沈自清的安排做，巧姨娘和柳曦杨绝对露馅。
他们就是炮友关系，相互利用，相互防备。
可话已经放出去了，要想打消沈自清的怀疑，怕是很难。
想到这里，柳曦杨越发觉得巧姨娘是个废物、贱人。
见沈自清微微眯眼，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而那些捕快官兵，还对他虎视眈眈，仿佛一言不合，就会一哄而上将他抓住。
柳曦杨的心，开始下意识的瑟缩了。
他怕了。
沈自清好似没看出他们的惊惧挣扎，他老神在在的坐在太师椅上，睥着眼道：“怎么不动？”
“难不成，你们刚才那些话，是在说假？”
“巧姨娘，我再问你一遍，这男人到底是谁？”
“若再不如实招来，我便大刑伺候。”
沈自清这话，已经有了撕破脸的势头，一群捕快和官兵，也跟着蓄势待发。
形势严峻，一触即发。
宋轶在一旁急得一直擦汗，想上前调和一下，又担心一个操作不对，被沈自清怀疑上。
想了想，他干脆闭嘴，选择自保。
事情闹成这样，容不得柳曦杨犹豫了。
他恨恨的看了眼巧姨娘，咬着牙豁出去一般，大声回道：“大人！”
“巧姨娘刚才骗了你。”
“我、我并非她的娘家侄儿，而是她养在院子里的小白脸。”
柳曦杨这话一出，巧姨娘就震惊当场，脸色发白。
别的人，也是一脸震惊的表情，看着他，像是看见了鬼。
巧姨娘一个妾室，居然背着周员外养小白脸，在这个时代，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这对周员外和周家而言，是一件家丑。
而现在，被柳曦杨洪亮的声音一说，所有人都知道了周家的家丑。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和惊奇。
各种异样目光汇聚在柳曦杨身上，柳曦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他恼羞成怒，肺都快气炸了，面对沈自清的打量，却只能强装镇定。
沈自清知道柳曦杨的真实身份，见他为了证明清白，摆脱嫌疑起来，居然把自己说成被包养的小白脸。
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
他和柳家人以后，就别想在三河县立足了！
笑归笑，沈自清表面上还是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盯着柳曦杨又看了好几眼。
心理压力施加的差不多了，他才大发慈悲的挥手收队。
离开之前，沈自清拍了拍柳曦杨的肩膀，目光绕过巧姨娘，别有深意的劝道：“好男儿理应志在四方。”
“屈居女人身下，像个女人一样被养在后院，小兄弟，你真的太丢男人的颜面了！”
“更何况，如巧姨娘这种女人，四十的年纪，如狼似虎，你有多少精气神让她吸的？”
“我看你面黄眼浊，若再不抽身离开，只怕小命难保。”
唉……
沈自清叹惋的摇了摇头，带着人笑眯眯的走了。
天知道他那些看似好心的劝导，实则是对柳曦杨的故意讥讽。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柯庭致腹黑奸滑，和他臭味相投的沈自清，自然也不再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