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兰突然变得这么束手束脚的，说实话，柯庭致还真有点不习惯。
看惯了她没脸没皮顺杆爬的样子，再看她中规中矩，小心翼翼的，柯庭致都为她感到心酸。
转而想到他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柯庭致的眼神便忍不住飘了飘。
就挺尴尬，觉得有些愧疚。
嗯，错觉，一定是离家太久，没有重温温玉兰的可恶之处，才导致他产生了这种可怕的错觉。
“你随意。”
柯庭致皱了皱眉，强压着心里的异样情绪，对温玉兰淡淡说道。
他面容俊美，神情却神圣不可侵犯，整个人就像一把宝剑，凌厉而无情。
触及到柯庭致冷冽的，没有人情味儿的眼睛，温玉兰狠狠打了个寒噤，赶紧诚惶诚恐的坐了下来。
天乖乖的，柯庭致太可怕了。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她得赶紧问完话，然后赶紧滚，否则保不齐这人又像之前那样，一言不合就拔剑砍她。
“咳咳，那个啥，柯少爷，您时间紧迫，就长话短说吧。”
温玉兰神色拘谨的坐了半边椅子，手脚规规矩矩的放着，对柯庭致体贴的说道。
她乖巧的笑着，满脸无辜，眼底的疏离和畏惧却毫不掩饰。
柯庭致张了张嘴，负罪感在这一刻险些将他淹没。
好在柯庭致挺住了。
他飞快的垂下眼帘盖住了眼睛，面上巍然不动，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对于温玉兰表现出来的敬畏，他明明应该感到满意的。
毕竟，这就是他一开始的目的。
可现在真的如愿以偿了，柯庭致反倒不适应了。
他悄悄呼出一口气，用最短的时间收敛心神，然后和温玉兰谈起了正事。
毕竟，比起这片刻的失态和懊恼，周段二人的事情才是真正的棘手。
“按照我们先前的计划，我出发当日，先去了三河县，找沈自清询问了当日围剿段金彪之事。”
“沈自清告诉我，他其实并不知道段金彪绑架了周琦晖。”
“事发当日，他在寝室的桌上，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
“信里写的，就是段金彪绑架，以及周恩烨借给赎金，走私盐矿的事情。”
“那封信沈自清一直留着，他也觉得事情不对劲儿，将周段两人人赃并获后，他就回知县府彻查了此事。”
“但这送信以及写信的人，他一无所获。”
“但毫无疑问，沈自清成了幕后黑手的棋子。”
温玉兰要柯庭致长话短说。
但柯庭致并没有听她的，反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十分详细。
他笃定的做了总结，也顺势住嘴，好让温玉兰接收刚才给出的信息点。
柯庭致的意思，温玉兰秒懂。
他说沈自清成了棋子，被利用了，这话一点都不假。
毕竟，幕后黑手无论是想针对三河县的周家，还是想甩锅私盐的真正主谋。
作为三河县的知县，沈自清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对方的算计。
要把事情闹大，就必须让事情上升到一定层面，引起广泛关注。
而官府，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媒介。
只要官府盖棺定论了，周段二人就翻不了身了。
这幕后黑手，真是心思歹毒，其心可诛！
温玉兰眯了眯眼，显出一抹愤恨。
之前说好的，从沈自清这条线入手查案。
现在可以宣告失败了。
“那周段两位哥哥的信物，你可交到了他们的家人手中？”
“还有，那个写信的二当家，你见到了吗？可审问过了？”
此路不通，那就另寻他路。
温玉兰想起出狱当晚，和柯庭致的一番讨论后得出的结论，连忙向他追问道。
周恩烨之所以出现在威虎山，找段金彪交赎金，还带了两马车的“货物”。
就是源于那个二当家写的勒索信。
信上要求，想救出周琦晖，就必须由周恩烨这个周家嫡子出面。
又说了威虎山里，有直达中州府外主干道的秘密隧道，承诺与周家长期合作。
凭借这两点，周恩烨才被迫入局。
那二当家绝对不无辜。
见温玉兰面容肃杀，问起了威虎山二当家的事情，柯庭致神情凝重的皱了眉头。
“信物，我已成功送达。”
“周恩烨的外祖父姓吴，吴家是中州府的名门望族。”
“周恩烨的母亲，是吴老家主的老来得女，自小备受宠爱。”
“此番周恩烨被人陷害，又事关走私盐矿的重罪，吴老家主认为，此事非同小可，必然牵连甚广。”
“他承诺了，会找官府的人，延缓周恩烨问罪行刑的时间。”
“另一方面，他不便出面查询，便拜托我暗中查探。”
“至于段金彪的弟弟段金洪，我也与他成功碰面。”
“只是那个二当家……”
“我到威虎山时，二当家张力已经死了。”
柯庭致先回答了温玉兰的第一个问题，然后才是二当家的情况。
听他说到二当家已死，温玉兰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是吧？
这么巧？
才做了偷龙转凤，陷害段金彪的事情，他就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柯少爷，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说一半留一半的，急死我了！”
温玉兰有些不满，言语催促着，眼里透出一抹嗔怪。
她终于恢复了一丝本性，柯庭致非但不觉得讨厌，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种异样情绪，他没有过多纠结，当下思维还放在周段二人的事情上。
闻言，他耐着性子，对温玉兰细细解释道：“我赶到威虎山时，那二当家就已经死了，山寨的人在段金洪的带领下，正给他举行出殡仪式。”
“据段金洪说，二当家是在段金彪被抓当晚，被捕快追的四处窜逃时，不慎跌下山崖摔死的。”
“他查看过尸体，症状与死亡原因相符。”
“但是，以二当家的情况来说，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
“可是，线索就此断了，也是事实。”
柯庭致话音刚落，温玉兰就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两人对此结果心知肚明，这会儿也没别的心思，当下两人都跟着叹起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