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普通的妇女,哭晕在自家丈夫怀里,那悲痛欲绝的模样,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围观的村民们,忍不住为她和方二牛的姐弟情深,掬了一把同情泪。
温玉兰也不例外。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讨厌贬低方二牛是真,感动于方家的姐弟情深也是真。
她跟着众人一起,装模作样的抹了抹眼泪,一边思维发散,在心里默默腹诽。
原来,脑补和戏精,并不是现代人的专属名词。
古代人同样具备,而且看样子,好像还比现代人更加出众?
不愧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蓝。
方秀秀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放在现代,那就是经典的教学之作呀。
脑补戏精派活祖宗一称,非方秀秀莫属。
吐槽归吐槽,温玉兰表面上也不磨叽。
主要是方秀秀情深意切的一番唱和,已经引起了现场观众的共鸣。
放任自流的话,形势会对温玉兰很不利。
方秀秀既然削尖脑袋,想用所谓的证据,定死她的罪名。
温玉兰就非要和她对着干!
“方秀秀,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听来确实有理。”
“可是,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没有证据。”
“人证物证,你什么都没有,只凭一张嘴,啧啧,就算县令大人办案,也不敢像你这么草率。”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一点。”
“事发当晚,我记得方二牛和柯大壮浑身酒气,满脸通红,看样子,是喝多了酒。”
“所以,我严重怀疑他们,是喝醉了酒,脑子不清醒,这才失足掉进河里。”
“比起你刚才那些臆想,我觉得我这个推测,更站得住脚!”
温玉兰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在方秀秀哑口无言的注视中,得意的勾唇。
事情闹到这一步,孰是孰非,已经初见成效。
“那温氏倒是没有撒谎。”
“我记得那一晚,柯大壮和方二牛勾肩搭背的进村,确实大老远就闻到了酒气。”
“走起路来,也是歪歪斜斜的,我当时还和他们打了招呼。”
“他们自己说的,是三河县的柳春来柳大少,赏他们吃了一桌酒席。”
人群里,有人发出低低的附和声,随即就像星星之火,瞬间燎原。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形势开始逆转。
越来越多的人提供线索,直接或者间接的证明了温玉兰的话。
“嘶,若真是喝多了失足落水……”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柯兄此言差矣,这哪儿是没有这种可能?叫我说,那是可能性很大!”
石凳上,柯家村的里正柯长河,与方家村里正方富贵,摩挲着下巴,对温玉兰的推测深以为然。
至此,形势彻底逆转成对温玉兰有利的一面。
机会来了!
混在人群中,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的柯庭致,眸中精光一闪。
他迈着云淡风轻的步子,越众而出,最后风度翩翩的站在了温玉兰身旁。
柯庭致面容俊美温雅,凤眼里含着一抹悲天悯人。
他先是对亡者家属躬身作揖,口中道了一声“节哀顺变”。
然后,他又转身,对四面八方的村民们礼拜了拜。
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身上后,柯庭致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诸位,关于方、柯两位兄弟的死亡原因。”
“我想,截至目前,已经算是水落石出了。”
“我家玉兰,确实与他们两位起过纷争,动过手。”
“但事发当晚,想必在场诸位,也有人是亲眼见着他们走出付家的。”
“而我家玉兰再次走出付家时,是次日清晨。”
“如此,玉兰便有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两位兄弟落水而亡,确实叫人惋惜悲痛,我理解方姐姐和宋婶娘的心情。”
“可你们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冤枉我家玉兰呀!”
“她要真的做了这等事情,我第一个报官抓她,为你们讨回公道。”
“只要你们能拿出有效的证据。”
从柯庭致站出来的那一刻,温玉兰就知道。
她这位名义上的夫君,又要装白莲花,在众人面前唱白脸,彰显他的大度宽容,以及正义凛然了。
如今,听完他说的话后,温玉兰的脑海里,只剩下“果然”二字。
她抄着手,老神在在的看着柯庭致表演,姿态潇洒的就像一个旁观者。
这让劳心劳力,正费劲口舌,为她努力开脱的柯庭致心口一窒,涌出一股蛋疼感。
突然就觉得有点儿憋屈是怎么回事儿?
两口子正左眼对左眼,右眼对右眼的打着肚皮官司,那边,方秀秀已经反应过来,悲愤出声:“不在场证明?”
“什么不在场证明?我不认!”
“你说事发当晚,温玉兰一直在付家没出去过。”
“呵,这事除了付寡妇和她小叔子知道,在场诸位谁能保证?”
“可付寡妇与温玉兰交好,她自然不会说真话。”
“所以,她的话不可信。”
“我知道,付家院子里有个后门,可以直达小河边。”
“我怀疑,温玉兰就是通过后门出去的。”
“柯庭致,纵使你有三寸不烂之舌,也休想为你这歹毒的妇人开罪!”
“她今天,必须给我弟弟偿命!”
作为一个扶弟魔,方秀秀已经魔怔了。
她红着眼睛,歇斯底里的咆哮着,身上散发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温玉兰相信,若非方秀秀的丈夫一直死拽着她,只怕她这会儿已经冲上来拼命。
温玉兰抽了抽嘴角,觉得无语的同时,又心生一抹沮丧。
总觉得她最近好倒霉。
穿书就算了。
她现在还惹上了官司,倒霉倒霉,真是太倒霉了!
温玉兰扁着嘴,显得垂头丧气的,柯庭致微微皱眉,眼里泄出一抹担忧。
他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移步上前,挡住了方秀秀吃人一样的阴狠视线。
“方嫂嫂。”
“这样吧,我们找民众问问。”
“事发当晚,可有人看到,或听到什么异常?”
“请他们提供一个线索,如此,我们才能顺藤摸瓜,找出事情的真相。”
“这事儿就算报到官府,县令大大人也是这个流程。”
柯庭致好声好气的说着,看似在询问方秀秀的意见,实则下一秒,他就自顾自的转身看向众人,扬声说明了意图。
大家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是一片迷茫。
显然,对柯大壮和方二牛落河的一事,他们是一问三不知。
可人群中,一个矮小的身影,却引起了柯庭致的注意。
他眉头一挑,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秋伯!”
“我看您面色不对,可是知道些什么?”
“但说无妨。”
“只要你能提供有效的线索,证明我家玉兰的清白,还柯方两位兄弟一个公道。”
“事毕后,我必有重谢。”
“当然,诸位也是一样。”
“致在此,便先行谢过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