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兰还不知道,柯庭致在三言两语之间,就把她的聪明之处全然否决。
她这会儿正坐在石桌旁,埋头缝着小账本。
肖三娘已经回屋歇息了,留柯清欢坐在石凳上,好奇的盯着她做事。
眼见温玉兰专心致志,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柯清欢没忍住,伸手推了温玉兰一把。
“喂,肥婆!”
“你把废纸裁剪缝成手册,是要干嘛?”
“莫不是想学那些寒门女子,在闲暇之余,读书练字,以便今后被贵人看中,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是我唱衰昂,就你这副尊容,就算你德才兼备,估计这世上的男人也不可能要你。”
“再说了,你可别忘了,你还是我哥哥的妻子呢,你们没断绝关系之前,那些痴心妄想的念头,你最好趁早打消!”
“你要是敢做出对不起我哥哥的事情,哼哼,到时候别怪我哥哥剑下无情……”
魏国风俗与别国不一样,对女子的约束性没那么专横独断。
女子除了不能从政这条铁律,其余诸如读书写字,经商什么的,在魏国都是被允许的。
魏国的王公大臣,高门贵族,普遍以女子的文采,作为挑选媳妇儿的首要参考条件,甚至以能娶到一个文采斐然的才女为荣。
这种风气渐渐传到民间,一些条件好的平民家庭择偶,也以此为准。
因此,民间兴起了女学之风。
“不过,不对呀。”
“温玉兰,我看你刚才写字,写的挺流畅的,你不像是没读过书的人呀?”
柯清欢半眯着眼睛,嘴里哼哼唧唧的念叨着。
温玉兰不搭腔,她也能自说自话,话唠属性直接实锤。
温玉兰忙着缝小本子,便一直沉默以对。
这下子,就捅了柯清欢这个马蜂窝了。
大小姐的牛脾气上来了!
见温玉兰一副恍若未闻的模样,柯清欢觉得自己受到了怠慢,立马就撅着嘴开始发飙。
“温玉兰!”
“你什么意思?”
“你耳朵聋了吗?我在问你话呢!”
“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
少女唯我独尊惯了,眼见温玉兰对她不理不睬的。
她直接热脸贴人冷屁股了,顿时便觉得又是委屈又是不满。
耳朵边一直有苍蝇嗡嗡的叫唤,这事儿搁谁身上不心烦?
偏偏温玉兰还不好把实话说出来。
面对少女的指责,她只好强压着不耐,皱着眉头好声好气的回答:“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小姑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玻璃心?
“我做小本子,不是为了读书写字,我是为了记账!”
说到这里,温玉兰体贴的顿了顿,特意给柯清欢留出追问的时间。
果然,一听到这里,柯清欢的兴致就被勾起来了,眼巴巴的问道:“记账?记什么账?”
温玉兰也不瞒她,实话实说道:“就是专门记录我每天做了什么事情,你哥给我算多少钱的酬劳。”
“以便我后期做一个统一清算,对债务总额做到心中有数。”
这话一出,柯清欢的兴趣立马就消散了。
她意兴阑珊的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切!”
“小家子气。”
“整得我家会赖账一样……”
饶是如此,等温玉兰拿着新鲜出炉的账本,敲响柯庭致的卧室房门时,柯清欢还是没忍住,暗戳戳的跟了上去。
见温玉兰一脸莫名的看来,柯清欢背着小手,义(欲)正(盖)言(弥)辞(章)的回道:“我才不是来围观你记账的呢。”
“我是担心你狼心大发,趁我不在,对我哥哥欲行不轨!”
人家是来守护哥哥的清白的。
哼唧。
柯清欢一脸认真,温玉兰虽觉得无语,还是在柯庭致叫她进屋时,侧身让这位正(奇)义(葩)的小姑子先行入内。
见进屋的人是柯清欢,坐在床榻上看书的柯庭致,眉眼含笑,温柔而宠溺,让人心生亲近。
只是下一秒,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温玉兰时,那笑意浅浅的俊脸,顿时从阳春三月,骤降成了寒冬腊月。
这区别待遇,简直不要太明显!
好在温玉兰已经习惯了柯庭致的变脸功力。
见他冷眉冷眼的,她也不往心里去,只拿着小账本,端着装了墨汁的小碗径直坐在书桌旁。
“柯少爷,是这样,我寻思着,咱们白天说好的那个协议,不能口说无凭。”
“所以我自制了一个小本本,专门用来记账,我会列一个表格出来,每天做了什么事情,价格几何,最后再做个统计,月底进行扣除清算。”
“如此一来,对于我到底还了多少钱,大约还要还多久,就一目了然了。”
“柯少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温玉兰面带微笑,目光冷静理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她虽用的是请求的语气,但柯庭致明白,温玉兰已经打算好了,只是过来通知他一声。
他答不答应,对她的影响并不大。
而她上纲上线,谨小慎微的行为,说来也是理所应当。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种公私分明的做法,他心里就莫名的不舒服。
他强忍烦躁的皱起眉头,尽量心平气和的回道:“你倒是对自己的事情上心。”
“行,以后就按你说的办吧,一是一,二是二,我也不愿意占你的便宜。”
“你把本子拿出来,我们且把今日的事务梳理记录一遍。”
……
虽然温玉兰总觉得柯庭致今晚有些阴阳怪气的,但她并不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柯家四口都是神经病,一会儿变一个样子。
和他们计较,她就输了。
两人采用的记账法子,是由温玉兰先在小本本画表格,列出所做的事情,以及大致用了多少时间。
然后柯庭致综合考虑,进行最后定价。
说到这个定价,温玉兰不得不对柯庭致刮目相看。
只因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柯大少爷,非常、无比、特别壕气的,把起步价定成半两纹银!
也就是说,在柯庭致眼里,当代钱币的最小单位,是两……
温玉兰扫个地,是半两银子。
洗个碗筷,是半两银子。
就算收个衣服,也是半两银子……
啧啧啧,这种不食人间烟火,视金钱为粪土的做派,她真是太爱了!
这么下去,她靠给柯家做事来还清聘礼,简直是指日可待。
“嗯?”
“给清欢包扎切伤的手指……”
“温玉兰,你连这样的小事儿,也要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