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温玉兰在付家站稳了脚跟。
她不仅帮付寡妇洗衣做饭,挑水插秧苗,她还帮她翻地播种。
去地里时,温玉兰和她这一世的婆母肖三娘,狭路相逢。
柯清欢跟在肖三娘身后,怀里端着一个簸箕,簸箕里放着豆种。
见温玉兰扛着锄头,和付寡妇有说有笑的走在田埂上,她直接看傻了眼。
嘴里喃喃道:“娘,温玉兰说的有事……”
“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到付家做农活?”
肖三娘瞥了女儿一眼,表情冷淡,没有说话。
她心里也有气,可面对怯生生的付寡妇,再看温玉兰对她坦坦荡荡的笑。
她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肖三娘要脸。
就算要教训温玉兰,那也得关起房门,仅要自家人围观。
更何况,温玉兰没做错什么。
错的是她,中了她的计,让她钻了空子。
……
温玉兰的勤劳能干,彻底刷新了柯家村众人对她的认知。
若非她先前表现的跋扈彪悍,他们压根儿就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插秧熟练,翻地熟练,播种熟练,比普通农妇还要精通的黑胖女人,会是户部侍郎的女儿……
村民们异样的目光温玉兰并不放在心上。
付寡妇家的家务农活,她一力承包,中午,她还下厨给付家叔嫂煮了一锅鱼,就着新鲜的野菜,三人吃的美滋美味。
付小宝虽被教得中规中矩,到底是小孩心性,不过半天,他就对温玉兰心生亲近,走哪儿黏哪儿。
温玉兰在厨房洗碗时,小人捧着脸,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温玉兰,嘴里感叹道:“玉兰姐姐,你要是我的真姐姐,那该多好。”
小孩就是好哄。
温玉兰在心里比了个耶斯的手势,面上却露出受用的表情,顺口接道:“小宝儿,就冲你这句话,以后我就是亲姐了。”
“谁欺负你,我就拿拳头揍他!”
村民们起先还在议论温玉兰帮付寡妇干活的事情,很快,在见到温玉兰笑眯眯的帮村里的独居老人,扛了半屋子的柴,只要了半背篓青菜做报酬。
一群人立马嗅到商机,动起了心思。
夜间,温玉兰在付家刚吃完饭,就有村妇带着自家男人,敲响了付家的院门。
温玉兰还记着她昨晚,殴打柯大壮和方二牛的事情。
她担心是这二人怀恨在心,叫人上门报仇,因此特别警惕的问道:“谁在敲门?报上名来!”
一边问着,温玉兰一边给新收的小弟付小宝使眼色,要他从后院绕到前门,查看究竟,谨防有诈。
门外的两夫妻对视一眼,虽觉得莫名其妙,嘴上却乖乖回答:“是温家妹妹吗?”
“我们不是歹人,我是你柯家婶娘。”
“我们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饶是如此,温玉兰还是没有开门。
她等付小宝回来,确定外头没有异样了,才打开院门,对两人歉意的笑说道:“不好意思啊,让二位久等了。”
“我疑心病重,昨儿打了那两个地痞流氓,我怕他们回来报复。”
“这才……”
温玉兰点到为止,嘴上热情的邀请两夫妻进屋。
那边,付寡妇听到动静,连碗筷都顾不上洗,便慌忙出来。
见来人是她认识的本村人,她表情怯怯的和两人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便飞快转回了厨房,浑然忘了,她才是这院子的女主人。
柯家夫妻俩将这异象看在眼里,心里惊讶,面上却不显。
温玉兰对两人的来意很是好奇,便催问道:“你们直说吧,这么晚了找我啥事?”
温玉兰干脆,这对老实本分的柯家夫妻也直接。
两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面上露出一丝踌躇,最后还是豁出去一般,对温玉兰道:“温家妹妹,是这么回事儿。”
“我和我家老头来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们搬石头砌房。”
“只是,钱我们可能给不了多少,但吃的青菜鸡蛋,鸡鸭什么的,我们还是出的起的。”
温玉兰瞬间明白了。
哦,原来这对夫妻,是来找她谈生意的。
看来,她今天在村里放出的风声,见效了。
眼前这对夫妻,都是五十多岁的样貌。
男的姓柯,女的姓杜。
按照柯庭致那边的叫法,温玉兰得叫人家一声叔叔婶娘。
这对夫妻只有一个女儿,原本生了儿子,但儿子在幼时落水死了。
男主人就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为人勤恳忠厚,靠种地为生。
前年上山打柴,遇到一只大虫,就是老虎,他的左臂被咬断,落下了永久性残疾。
一家子的担子,都落在了妻子身上。
女儿年纪尚小,妻子要忙农活,丈夫残疾,出不了力气……
家里土屋又摇摇欲坠,不敢久住,急需造出新的房子。
嗯。
眼下就是这么个情况。
这家人在柯家村虽名声不显,但也没听说她们做过什么不知好歹的事情。
这个忙,温玉兰觉得她可以帮。
不过,她也不是开善堂的。
她既然出了力,总要回个本。
“行叭,我帮你们。”
“钱我就不要了,大家赚钱都不容易。”
“你刚说了,你家有鸡和鸡蛋,那我帮你们搬完建房所需的石头,你家给我一只老母鸡,加二十个鸡蛋。”
“我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过分?
温玉兰这要求,简直太低了!
柯家两夫妻激动的当即就要跪谢。
温玉兰很费了些嘴皮子,才将两人送走。
边上旁观许久的付寡妇,目露心疼。
“玉兰,你何至如此?”
“回家吧,我看你夫君长相俊美,气质绝佳。”
“不像是养不起家的人,你与他安心过日子,他必会给你一口饱饭吃的。”
“你一介女流,明明已经嫁人,却要靠卖力气吃饭,玉兰,你的命委实苦了些。”
付寡妇不开口,温玉兰还不知道,原来,在她眼里,她已经这么凄惨了。
她抽了抽嘴角,有些哭笑不得,嘴里却没有说话。
独立自强这种观念,毕竟和这个时代相驳。
她和付寡妇之间,也横跨着上千年的鸿沟。
都是根深蒂固的东西,单靠几句话,是说不通对方的。
“付嫂嫂不必心疼我。”
“我靠力气吃饭,这饭我吃的安心。”
“至于我那风清月朗的美貌夫君,啧,咱就别想了。”
“他那身段,那长相,那学识,身上所背负的责任,注定他和我不是一路人。”
“男人,是靠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