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剑,脏了

温玉兰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啊想,那边肖三娘他们,已经扶着摇摇欲坠的柯庭致坐在了石凳上。

一行三人将柯庭致围在中央,对他嘘寒问暖。

柯庭致尚有些晕眩,无关紧要的事情不欲多说,只一点非常坚持。

“娘,那贱妇就是个祸害,你答应我。”

“今日务必将她除了,否则,便会后患无穷!”

柯庭致一醒就要杀人,现在坐下来了,他一张嘴还是要杀人。

柯家人面面相觑,多少有些无所适从。

柯俊辰年纪小,心直嘴快,扒拉着柯庭致直接问道:“大哥,你是不是撞邪了?”

“怎的念念不忘的要宰了那温玉兰?”

弟弟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一脸的天真无邪。

柯庭致使劲儿咽了咽喉中酸涩,这才抿出一个温和的笑脸。

前世温玉兰的罪行,他自然不能透露。

就算透露,只怕这等怪力乱神之事,他的家人也不会相信。

所以,他只能另找说辞。

“娘,温玉兰在湖州,是远近闻名的女纨绔女恶霸。”

“她有一身怪力,寻常人不得近身,如今进了我们家的大门。”

“若她气性上来了,只怕我们都压不住她,与其留她祸害我们,倒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柯庭致凤眸微迷,冷光一闪而过,冰冷嗜血的像一头恶狼。

柯家人看似凶巴巴的不好相处,实际上心性良善软糯,就是一只只乖巧小绵羊。

此时被柯庭致展现出来的狠辣吓到,几人纷纷控制不住的抖了抖身体,眼底露出点惊骇的神色。

对杀了温玉兰一事,更是想都不敢想。

他们是厌恶温玉兰,但是温玉兰好像,似乎,罪不至死吧……

作为一家之主,肖三娘显然比两个儿女更沉得住气。

她皱着眉头,回头看了眼沉吟不语的温玉兰,又看了眼自家儿子,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庭儿,杀人犯法。”

“娘知你不满温玉兰替嫁。”

“我方才已经和温玉兰说好了,等她还清两千两的聘礼,你就休书一封,把她逐出门外。”

“走吧庭儿,娘扶你进屋休息,也省得你见着温玉兰心烦。”

肖三娘简单解释了两句,伸手便想扶柯庭致起身。

事情发展和柯庭致记忆里虽有所出入,却大致相同。

他娘还是被温玉兰迷惑,对她心软,许她留在柯家。

柯庭致决不允许这事发生。

只是眼下他身体疲乏,即便想杀温玉兰也是力不从心,倒不如假意服软,伺机而动。

杀人灭口什么的,是他前世一贯的手段。

“娘且慢走,温玉兰手中有剑。”

“留清欢和俊辰在外面,我不放心!”

眼见肖三娘扶着柯庭致往屋里走,温玉兰不知道那母子俩窃窃私语了什么。

不过她明白,她今天算是躲过一劫。

心里刚松了口气,那走了两步的柯庭致却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目光如炬的看来,言语之中对她极为防备。

……

对此,温玉兰只想说,柯庭致真的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柯少信不过我,我理解。”

“这样吧,我把剑抛远一些,如此一来我们谁都拿不到,也就伤害不到对方,大家都安心。”

在心里默默对柯庭致竖了个中指,表示对他的鄙夷后,温玉兰扯着嘴角露出了然的笑。

她侃侃而谈,端的是淡然如水,正义凛然。

不等柯庭致开口,她就扬起手臂,把那柄剑身雪白,剑锋锐利的名剑,随手丢进了院角的牛粪堆里。

温玉兰发誓,她真的是随手那么一丢……

轩辕剑插在黑乎乎的牛粪里,轻轻颤动着,仿佛在发出道道悲鸣。

柯庭致只来得及叫了句“我的剑”,后面就说不出话了。

他怒急攻心,俊脸涨得通红,盯着温玉兰的凤眼,几欲冒火。

……

“温!玉!兰!”

“我要杀了你!”

几个呼吸后,青年胸口那口恶气总算顺下去了,他赤红着眼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叫道。

他疯了一样的往温玉兰的方向扑去,身体却被肖三娘和柯清欢死死抱住,身不由己的倒退着回了房里。

柯俊辰奉母亲之命,在院子里盯着温玉兰。

此时亲眼见到向来风光霁月的哥哥,被母亲强行拖入房里,狼狈不堪,耳边还能听到哥哥不甘的嘶吼。

柯俊辰挠了挠后脑勺,觉得他刚才好像看了出闹剧……

哥哥高大上的形象,在他心里碎了一地。

柯庭致的起居室,是柯家最大的房间。

里面一分为二,以布帘隔开,一边放床和洗漱架。

一边做书房使用,放了书架书桌和一些木箱。

肖三娘和柯清欢合力将柯庭致扶到床上后,肖三娘便找借口支走了柯清欢。

……

“庭儿,事情就是这样的。”

“替嫁一事,温玉兰算不得多无辜,可罪魁祸首,却是温青山那个老匹夫!”

“他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你爹还是中州知府时,他与你爹称兄道弟好不亲热。”

“如今见我们家落败,他就原形毕露了。”

肖三娘轻叹了一声,坐在床头帮柯庭致掖了掖被角。

为了打消柯庭致对温玉兰的弑杀之意,肖三娘便把温玉兰对她的说辞复述了一遍。

柯庭致已经平静下来,此时靠坐在床头,一脸若有所思。

他倒不是怀疑肖三娘,他是在怀疑整个人生。

温玉兰所谓的替嫁一事,是她爹温青山和庶母庶姐一手策划,这和他“前世”的记忆截然不同。

“前世”,他一路晋升,被三皇子魏子涵和父亲的恩师,当朝右相举荐为京官时。

他那个早就升迁为兵部侍郎的岳父大人温青山,主动找上门来认亲。

温青山对他言道,说温玉兰替嫁之事,是她一手造成,他们都被蒙在鼓里。

至于嫁妆变成了石头,则是温玉兰与管家策划替嫁一事时,被管家黄雀在后,用石头换走了真假白银。

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温玉兰的错,与他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

柯庭致是真的有些糊涂了。

他不敢确定,现在到底是现实,还是说他仍旧在做梦?

而那个所谓的“前世”,才是他的梦境。

到底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

柯庭致想不出所以然来,整个大脑一抽抽的隐隐作疼,他有些心烦气躁。

可触及肖三娘担忧的眼神,柯庭致还是强压着心头的惶恐和迷茫,脸上挤出一丝笑,口中顺从道。

“好,我依娘的,那贱妇,我便暂且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