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日子过得究竟如何，当年离京时谢私霈也不过才12岁，自身都是带着一身伤昏昏沉沉的北上了，哪里还顾得过来远在千里之外的舅母与表妹。
等后来他接连胜仗凯旋，再去派人去寻，也只是被告知那财主一家因为惹了什么恶人，惨遭灭门。
究竟是惹了地头蛇恶人，还是因为牵扯到别的什么阴险狡诈的诡计，其实不用细究，单看当初皇帝对谢私霈的不喜态度乃至防备心理就能知道。
只是不知，当年那个因为进到宫中，来到了心仪之人身边的豆蔻少女，如今在天有灵看过自己唯一的血脉遭遇的这些有没有心生后悔或是怨恨？
其实无论是有关于先娴贵妃的传说或是故事，莫水鸢听到的都并不多，只谢私霈偶然兴起会同莫水鸢怀念追悼一下母亲。
但其实她也看得出来，谢私霈所怀念的又或者说他在悼念的应该是那个过去天真却又胆小的自己。
先娴贵妃去世时他不过才六岁，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其实就算会留有记忆，可后续的磋磨太多，他对先娴贵妃的记忆也就只停留在那么一双亲手纳的鞋，一身得体华贵的衣裳，几碟其实是皇帝喜欢，但实际上他并不爱吃的点心上面。
他从小获得到的温暖，都太少太少了。
高官厚禄，柳府嫡千金出嫁，其场面自然是不小的。
隔得老远，就能听见一片喜庆喧闹，四下也都是朝着那个方向去的身着喜庆服饰的人群，想来应该都是去参加此次柳府喜宴的客人。
撩起马车帘子，瞧这柳府所在的吉庆街的满目红绸便知这柳府对此次嫁女该是格外的重视了。
随着人潮的越来越密集，眼看着就要到柳府了，但是这行进的速度却是大大的减缓了。
在这一步三停的过程中，莫水鸢透过帘幕窥探着这个自己已经生活了近三年的世界，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恍惚。
她到这里已经三年了，如今也已经嫁人了，一切安好。
可就近是否要真的放弃回到过去，回去现代，莫水鸢心中始终心存疑虑。更加让她揪心的事情在于，万一哪一天她就突然的被送了回去，又该如何呢？
就在莫水鸢出神之际，身边的蔻丹与柳橙瞧着莫水鸢的神色不太对，赶紧出声打破眼下这戚戚然的气氛。
“说来这柳府还真是有些意思，别人家都是注重这嫡长女的婚事，讲求一个为家族门面增光添彩。可这上个月，嫡长女出嫁竟然不过二十台嫁妆，两个不值钱的邻郊铺面就给打发了。”
想到之前自己听到的有关于柳府上的种种，蔻丹见莫水鸢有心想要更多的了解柳府，便忍不住说了出来。
“嗐，这有什么的。那柳大人的原配夫人本就不得宠，才不过刚新婚第二日，柳大人就把妾室也抬进了门，据说才不过两个月，那妾室的肚子就大起来了。那柳家二小姐哪里是二小姐，分明就是庶长女！”
听着身边两个丫鬟的你来我往，莫水鸢也随之在心中琢磨着柳府后院的情况。
“这柳家二小姐的生母分明是妾室，柳夫人也分明没有去世，那她是如何成为嫡次女的呢？”
紫林都有些被柳府这情况绕昏了头，难不成在这天子脚下，还有人敢以庶充嫡不成？
虽说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也违反了北岚的法令，甚至于那柳夫人明明也是出身高门，怎么就平白的忍了这不公？
“嗐，还不是那妾室手段太过了得，进了府把持了大权不说，更是深得柳大人的喜爱。以至于柳夫人入门三年都只是为柳大人生下了一个女儿，故而第四年在柳老夫人的撮合下，直接就抬了那妾室为平妻，为这事儿当年在京中可没少被议论笑话。”
都说这平民老百姓是粗鄙浅陋，可是这真正的高门豪苑内的阴私却是让人绝对不耻的。
“既然柳大人并无真情实意，当初又何必答应下来迎娶柳夫人？娶到手了又不珍惜，还让一个妾室爬到了夫人头上。这柳大人实在是太过糊涂了！”
听了这柳夫人的遭遇，紫林只觉得心中愤懑不平。
她原本就是个性子直率却又心性淳朴简单的，虽说她自己对男女之情是半点不开窍，但是在见过了谢私霈与莫水鸢之间的感情后，她便知道了原来最好的爱情究竟应该是一个什么模样。
在这样的对比反衬之下，她就越大的觉得这如今世道的男人当真是脏丑可耻。
柳府这个故事算是将她昔日以来的所有愤懑情绪都给激发了出来，瞧着她那气鼓鼓的模样，莫水鸢却是只觉得好笑。
“你这会儿在这里不平什么呢？如今这世道便是这样的世道，柳府，柳夫人这样的遭遇也绝非这一家。”
莫水鸢用平稳的语气说着这常见的道理，一旁的紫林将眼神投过来，却并未让莫水鸢为此松动。
“王妃今日似乎兴致并不高？是否要早些回去？”
蔻丹注意到莫水鸢的面色并未因方才的一席话而变得更加和乐，相反的甚至变得更加的低沉了，这让她不得不引起重视。
尤其是再一联想到今早出门时，莫水鸢突然对粉桃的一通发作……
所以究竟是谁说莫水鸢是真的不同世俗的？那只不过是因为她平日里心愿与志向并不在此罢了。
若是当真让她处理起后院的诸多事宜，那只怕这景王府的后院好些人都不要再想有现在的安生日子。
“无事，该如何便如何吧。无需刻意因为我而改变行程。”
今日本就是为了让世人改变对景王府的刻板印象，打破京中流传着的有关于景王府与谢私霈的不实传言的，若是好不容易来了，引得了众多的关注，却又突然提前离开，这可不就是进一步的证实了相关的言论吗？
“是。”
见莫水鸢不愿多说，索性蔻丹与柳橙便也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