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照耀的房间里,似白昼,无夜光。
晏晏靠在床头,乌黑的头发未吹全干,还有些湿漉漉地披在肩头。
窗外,有声响,似乎在大动干戈。她闻声看过去,又将视线落在面前的易安身上。她问:“凶手找到了吗?”
易安刚才洗过澡,他换了一套衣服,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握住晏晏的手:“还在找,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晏晏却明白,短时间内是找不到凶手了。
掌心温热的触觉让晏晏低头,她看着两只紧紧相握的手动了动手指,摸到了一颗茧子。
晏晏问:“就连你也有茧子了吗?”
易安轻轻回道:“那是陪晏安练字练的。”
晏晏摩挲着那一颗茧子,想到晏安,微微笑了起来:“她啊,好高呢。”
易安轻轻揉着她的手,听到这话也笑了:“人家都说她和她妈很像,都是高高瘦瘦的,很有气质。”
晏晏浅浅笑道:“就知道夸我。”
说到这儿,有一件事想了起来。晏晏道:“程秋睿他没事吧?”
“听说你掉进水里了,他哭哭啼啼地就要找你。现在哭累了,晏安在那陪着他。”易安说。
晏晏似乎能够想象到他的样子,她笑了笑,说:“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嗯?”
“平时老神在在的,但一遇到大事情就慌得找妈妈?”
“八岁以前是,八岁以后……不是了。”
晏晏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她似乎无意识地触到了禁忌的地方,她和他都不怎么愿意提起的事情。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默,太压抑,太想摆脱。
晏晏主动开口:“你的耳朵……怎么了?”
易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耳朵上挂着一个助听器。他将它拿了下来放在手心,小小的一个,要是不注意看是看不到的。
易安说:“前些年不小心染上点怪病,耳朵就有点听不见了。”
“生病?”晏晏脸上一慌,“得了什么病?现在治好了吗?”
在易安眼里,他只能看见晏晏开开合合的嘴唇,还有一点点细微的声音。
他看得懂唇语,却听不大清声音。
见易安盯着她不动,晏晏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这么说话你能听见吗?”
水漉漉的大眼睛如林间的小鹿,透彻纯净。易安忽地将晏晏拉进怀里。他抱着她,唇贴在她的耳朵边。
“这样,我才能听得很清楚。”
晏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因为她想起那天晚上,在甲板上……
她推了推他,见易安手中的助听器掉在床上。她拾起,重新将它戴在他的耳朵上。
清新的味道在鼻腔间浮动,发香与柔顺让她的头发掠过他的嘴唇。屋子里烧着地龙,不知道什么时候,晏晏的头发干了。
易安看着她小巧的耳窝窝,伸手去摸。
柔软,却也惹得她轻颤。
晏晏脸红了一大半,红唇微抿,她瞪着他,眼神却是不自知的欲拒还迎,没有一点威慑力。
易安逗她,凑近了些,像是要亲她的唇。
晏晏原本就红着脸,见易安的动作,也没有拒绝,她闭上眼睛就等着易安亲她,却听见噗嗤的一阵笑声。
晏晏睁开眼就见易安笑着,嘴唇上扬,眼睛也带着光。晏晏这才明白,她被耍了。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
捞上易安的脖子,反客为主,晏晏把他压在了床上。
黑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香气将他笼成一片天地。她双手撑在他的耳旁,白皙的脸在灯光下如玉凝雪。
易安望着她微微挑眉:“想来?”
手不自觉地攀上了她的腰间,他微微一用力,便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
“那就来吧。”
将被子一掀,一盖,两人进了被窝里。
空气中,光线如昼。有娇滴滴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诶……诶,卡,卡到头发了……”
“别动。”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忽然溢出一抹娇逸。
“好热……”
“那就把被子拿开。”
……
晏晏醒来以后,已经是第二天了。
天光明亮,遮光帘开了一点,有光线照进来。晏晏睁开眼,强烈的光线有点刺眼,她抬手挡了挡,却发现右手无名指上一枚钻戒,是她七年前戴在手上的那一枚。
晏晏心下一动,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她下了床,姣好的身材光裸着,脚下的毛毯茸茸的,她走到衣柜前挑了一件衣服换上,又去盥洗室洗漱了一番,才打开房门。
一打开门,晏安站在那。
她梳着高高的马尾,马尾编成了辫子。粉色的棉衣带着兔毛毛领,将她的小脸衬得白白净净粉粉嫩嫩。
见到晏晏,晏安脸红了红,还有一丝局促:“那个……”
晏晏:“嗯?”
晏安张了张嘴:“我……我,我爸让我叫你去吃饭。”
说完,晏安掉头就跑,步子越来越快,像是要快速逃离似的。
晏晏在后面哑然失笑,她扬声叫她:“晏安。”
晏安疯狂迈动的双脚慢慢停了下来,她背对着晏晏,隔了一段距离。
晏晏靠在门边,又叫了她一声:“晏安,过来。”
“……让妈妈看看。”
晏晏的笑温柔,让晏安看了一下子就湿了眼睛。她边抹眼泪,边摆头往后退了两步。
晏安的抗拒让晏晏的神情落寞了起来,下一秒,就见一个奶娃娃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程南因!!你没事啦?”
程秋睿的脸红扑扑的,就连眼睛都亮晶晶,看得人可爱得很。
晏晏盯着程秋睿那亮晶晶的眼,摸了摸程秋睿的头发,悠悠道:“你这小子,这两天过得不错啊,又胖了。”
程秋睿扒拉着晏晏的裤腿,道:“晏安姐姐一直带我吃吃吃,好吃!”
晏晏挑了挑眉,说:“那你要不要把晏安姐姐带过来,妈妈想跟她说几句话。”
听到这话的程秋睿往回看,就见晏安傻乎乎地站在那,眼睛上还挂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