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之前受了点皮外伤。”程悠轻描淡写应了一句。
“都已经出?血了,我赶紧送你去医院看下??”宋铭说时就要去开车。
“一点皮外伤而已,真的不碍事。我房间里有创口贴,我回去后处理下?就行了。”程悠语气寡淡地应道。她这会只想着安静地独处一会,发呆或者是睡死过去都可以,她只是觉得说话都费劲,更遑论动身?去医院了。
因为只是零星的几滴血迹,他也不太判断得出?伤势的真实情况,如果是他们自己?,平时受点皮外伤什?么?的都是很常见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宋铭犹疑问道,“真的?要是不舒服别扛着。”
“嗯。”程悠惜字如金应了一句。
“那你如果晚上觉得还是不舒服要及时喊下?我,我第一时间送你去医院,一定要记得。”宋铭依旧不太放心地交代了一句。
“好的。”程悠说完后就往她自己?的宿舍方向走去。刚开门她就关?门往床上走去,她力?气尽失瘫倒在床上,身?体微蜷,左手依旧轻轻按压在术后开裂的地方。
她好累。
不止心口痛,全身?上下?都痛。
她蜷缩在那里,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连外套鞋子都没有脱。
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心想着。
大体来说,她还算是挺乐观的。
以前她就是这样催眠自己?才从靳安的去世?阴影中走了出?来。
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经亮堂起来。
程悠翻了个身?,觉得左侧胳膊枕的无比酸麻,她尝试着起身?,右胸口处就传来了钻心的痛觉。程悠小心翼翼地坐起,昨晚半夜入睡前的场景全都回想起来了。
她还是条件反射的去摸全身?上下?的口袋,可惜,那个熟悉的小铁盒已经找不到了。
程悠低头?看了下?她自己?身?上的打底T恤衫,右胸往下?区域多了不少血迹,这会都已经干了回去,离右胸最近的一片血迹最大,干涸后面料直接皱贴在那里,程悠尝试着想把那点面料扯开,没想到稍一用力?,伤口处继续传来痛觉,估计是昨晚被血水沾湿后那个位置的面料和伤处粘连在一起了。
她又?低头?看了下?她自己?,身?上还是脏兮兮的。
程悠起来,去洗手间里洗手刷牙洗脸后就出?门了。
她还是不死心,想着再去找一遍碰碰运气,之后再去医院里检查下?术后伤口的情况。
顾屿江回去后睡了几个小时,天色蒙蒙亮他就出?门了。
他回到出?事餐馆的地方,前面依旧拉着警戒线,顾屿江弯身?钻了进去,往厨房间方向走去。
凌晨的光线已经能够看得清楚里面大致的方位和毁损情况了,他把手电功能打开,按着程悠昨晚找过的位置地毯式摸索过去。
随着外面的光线逐渐亮堂起来,顾屿江不知?不觉中已经找过一遍了。他起身?,看了下?身?后被翻动后的灰烬痕迹,隐有失落。
其实程悠和宋铭昨晚就已经翻过一遍了,他找不到也是正常的。
那么?多次的爆炸气浪和灼烧温度,她掉的东西应该是化为灰烬了。顾屿江想到这里,准备转身?出?去。他经过一处摇摇欲坠的灶台前面,破损残缺的窗户那边正好刮进来一阵寒风,啪嗒一下?,灶台和旁边管道交接处的地方忽然掉下?来一个小小的东西,落在地上发出?一点细微的动静。
顾屿江本来都已经走到厨房的出?口处位置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想又?重新?走到刚才掉东西下?来的地方,蹲下?去捡了起来。
是个袖珍的小铁盒,大概就是一寸大小的尺寸。被大火灼烧后,这个小铁盒早已经变形。
厨房间工作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应该不太可能会携带这种袖珍的小装饰在身?上。
顾屿江想了好一会,还是决定打开来看下?。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的确是很好奇这个铁盒真正的主人和程悠的关?系,也许是她的前男友也许是她的初恋,天晓得。
然而,他还是决定看个究竟。
铁盒盖口因为气浪冲击变形后不太拧得开,顾屿江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变形后上下?牢牢契合的盖口掰到松动,只要稍微再挪下?,他就可以看到铁盒里的秘密。
可是,奇怪的是他忽然间失去了打开这个铁盒的兴趣。
因为那是完完全全属于程悠的东西,而他不想踏足。
顾屿江拿着铁盒转身?往外面走去,前面冷不防定走过来一个人,两人都没预料到会在这里看到彼此,都被对方吓得不轻。
还是程悠先出?声打招呼,“你怎么?在这里?”音量有点轻,语气讪讪,应该是还记着昨天和他歇斯底里过手的场景。
她没再提昨天的事情,他也就略过不提,转而把手上的铁盒递到她面前,嫌弃开口,“是不是在找这个?”
“你怎么?找到的?”前一刻看着无精打采的程悠忽然间精神?焕发,如获珍宝地接过去握在掌心,整只手都有点发抖,“那个——谢谢了——”
“今天记得去医院里复查下?术后的恢复情况。”顾屿江开□□代起来。
“嗯。”程悠从善如流地点头?应道。她这人其实大都时候还是挺理智的,唯独在靳安的事情上办不到。
终于交接妥当,顾屿江心头?莫名?松了口气,他交代完终于大步走了出?去,到外面的街道上坐进车内后,他看了下?时间,其实也刚到早上8点而已。他之前五点多就出?门了,这会坐进车内才觉得不乏困倦。
顾屿江的车正好停在餐馆对面的马路里侧,他坐进车内本来都已经发动车子了,顾屿江看了下?依旧冷冷清清的餐馆门口,不知?为何又?熄火。
顾屿江坐在车里等了半个多小时,程悠还没从残缺的餐馆门口走出?来。
他不耐烦地松了下?领口,一边鄙夷自己?一边还是忍不住打开车门下?车,重新?往餐馆方向走去。
顾屿江前脚刚离开,程悠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铁盒看了下?。
随着铁盒打开的瞬间,她就僵在了原地。
高温炙烤后,铁盒里的照片和密封袋早已融化,只有一丁点黑乎乎的塑料粘在铁盒的最底部。程悠用指甲去抠那点融化遇冷变硬的塑料,可是即便她把那点塑料全都剥离出?来,靳安的相片还是没有了。
程悠把铁盒重新?盖回去,她以为是自己?眼?花的缘故,她把铁盒重新?盖上再次打开,还是一模一样。
靳安是铁了心要离开她了。
其实她迟早都得面对这一天的。
她不应该再陷在靳安的回忆里,止步不前。
道理她都懂,就是要真正迈开这一步,真的好难。
靳安肯定也知?道,所以他抢在她前面,要逼着她忘记他,是彻彻底底的忘记,彻彻底底的从她的生活圈里抹去他存在过的痕迹。
顾屿江走回到厨房间,果然看到程悠蹲坐在地上,后背靠在大概是墙壁的位置,手上拿着他交给她的铁盒,眸光呆滞,不知?道是在发什?么?呆。
白日的光亮已经大片探照了进来,程悠正好席地坐在那片日光的交界处,身?上一半沐浴在新?生的日光里,还有一半沉没在昨日的灰烬里,手上的铁盒边缘遇光随机折射出?来光亮,有些刺眼?。
她大概是想得太入神?了,脑袋微垂看向凌乱的地面,耳边有点碎发正好散开来,虚虚挡在她的面颊前面,他只看得到她纤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着,一阖一动间在眼?睑下?面投射出?来一片小小的剪影,那是她自己?的整个世?界,铜墙铁壁,无人能够踏足一步。
她也不让外人踏足一步。
“东西都找回来了,怎么?还不回去?”顾屿江努力?压制下?心头?的不快,勉强耐着性子提醒起来。
“没了。”听到他的声音后,她才抬头?,神?情茫然。
“什?么?没了?”顾屿江走到她面前,继续耐着性子问道。
“靳安的照片没了。”仿佛是为了证实她自己?的话语,她说时还特意把手上的铁盒盖子打开给顾屿江看,里面果然只有一丁点黑乎乎的塑料。
原来里面只是一张照片而已,亏得他还以为里面装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天色刚亮就跑过来翻找起来,“靳安是谁?”这是他第一回正式在她口中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
程悠没有应答,只是失魂落魄地盯着空荡荡的铁盒发呆。
这样的她,神?志不清,全然没有平时半分的精气神?。
顾屿江耐着性子等,等她开口或者是等她离开这片废墟。
而她依旧沉默以对。
他等的越久,心头?的无名?火气已经越来越盛,她撒泼打滚也好借酒发疯也罢,都要比眼?前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强上千倍万倍,“初恋?前男友?”顾屿江讥讽问道,声音里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都是。”从刚才到现在,程悠就应了这两个字。
然而她话音刚落,顾屿江忽然抬手猛地把她手上的铁盒打飞掉,铁盒落地,重新?发出?点清脆的声响程悠没和他计较,或者是没有力?气和他计较。
她看了眼?被顾屿江打落在地的铁盒,慢悠悠起来,看样子是要去捡回那个铁盒。
“你就这点出?息?前男友?初恋?再不济也就是张照片而已,你既然这么?喜欢他,用得着怂成这样半死不活地耗在这里,不好跑去当面告诉他!”顾屿江忽然间大声朝她吼了起来,印象里这是他头?一回和她真正动怒,因为气极得厉害,他说时猛地一拳落在她的肩侧上方,大火过后墙上的装修材料全都烧光了,只有赤.裸的水泥墙壁,他这一拳落下?去,掌劲带风,厚实的墙壁上面扑簌扑簌落下?不少尘灰。
“太晚了。”她幽幽应了一句,相比顾屿江的盛怒,她却是不合时宜地安静走神?。她越是这样事外人的语气,他心头?的无名?怒火终于蹭得一下?蹿了上来。
她刚站直回去,他忽然直接按着她的肩头?,俯身?吻了过去。
他的唇齿碰撞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还是懵在原地没有回过神?来。
其实顾屿江自己?也是。
他的吻技巧略缺,胜在强势,不容她回旋半分。
她骤然回神?,已经使出?浑身?气力?去推他,身?后的墙壁上继续有东西在扑簌扑簌地往下?面落去,地上原本沉寂后的灰烬遇到动静漂浮,在探照进来的光晕中起起伏伏的躁动着。
晨雾柔和,而她只是觉得呼吸越来越艰难,是窒息的前兆还是他身?上带着侵略的气息,她分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壁咚了,至于内啥啥还要多久空空也不知道→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