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怀恋,而?容璃只有愧疚,总觉得待在此处不?合时宜,若被福隆安瞧见,只怕他又会胡思乱想,既然舒颜与颂颖认识,那她也不?需再陪着舒颜,借口说是要去给令贵妃请安,先行一步。
赶巧舒颜曾听福康安讲过公主的往事,她虽未见过景越,但看此人立在颂颖身畔,看向公主的目光又透着异常,便能大致猜出他的身份,二嫂会避忌再正常不?过,舒颜也没拦着,任她先行离去。
景越也不?好在此打扰妹妹与旁人说话,待公主走后,他怅然转身,往相反的方向的走去,有些人注定不?属于他,再眷恋也是徒劳,除了放下,他别无选择。
对于兄长之事,颂颖亦有所耳闻,不?好说太多,料想他必有分寸。
能在此见到颂颖于舒颜而?言实?乃惊喜,纵时隔半年再相逢,她也不?觉得局促,十分亲昵的近前拉着?她往凉亭处走去,“我还以为得等你成亲之后才能见你呢!”
颂颖亦觉欢欣,“原本我是不想过来的,热闹的场合总会让我无所适从,听闻兄长说你也会来,我这才随他来了行宫,就想着能见你一面才好。”
先前两人的命运皆是未知,而?今都有了归宿,舒颜不?由感慨万千,“没想到我们最终都嫁到了富察家,当真缘分使然。”
舒颜误打误撞的寻了个好归宿,颂颖却是未能如愿嫁给十二阿哥,最终被迫与明祥定亲,勉强的笑容里隐约透着一丝苦涩,
“那明祥的风评我亦有所耳闻,富察氏族虽是大户人家,可我所遇终究非良人啊!”道罢她又兀自笑笑,低眉看向路旁盛放的墨菊,“不?过这都是命,我们无法自主选择,纵然再不?情愿,还是得依照婚约成亲。”
原来她都晓得啊!也是,这些个公子哥儿人品如何,坊间多有传言,颂颖的兄长定然也晓得明祥是个多?情人,奈何这婚事关系到诸多?利益,颂颖无从选择,唯有听命,舒颜也替她可惜,但如今已成事实?,唯有劝她往好处去想,
“都道男人风流多?情是因为还没遇着?能让他收心的女子,明祥未成亲之前洒脱不羁,成了亲兴许就能收心呢?”
是否收心颂颖不?想管,也管不着?,对于命运的安排,她已然想开,“我是不敢报什么希望了,他想怎样都是他的事,我不?放在心上?,也就少置一些闲气。”
看似淡然,实?则不?过是对命运的妥协,舒颜心疼她的遭遇,又无法帮她做什么,那种无力之感横在心头,压得她连喘息都艰难,将来之事谁也无法预料,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正想着该如何岔开话头,说些轻松之事,忽闻后侧方传来一声娇俏的呼唤,“吆!我当是谁呢!原是你表姐啊!还不?快近前打声招呼?”
紧跟着?便有人冷哼,“表姐又如何?我把人家当亲人,人家却只对外人亲厚,浑然不将我当表妹看待,联合外人一道欺负我,想想就心寒呐!”
虽一别半年,但此女尖酸刻薄,屡次坑害于她,是以舒颜对她的印象极其深刻,不?消回?首便能猜到身后人是宝芝。
果见对面的颂颖立起了身,面对宝芝的冷嘲热讽,颂颖无愧于心,无需惧怕什么,只淡淡的打了声招呼,
“请敏颐郡主安,宝芝,别来无恙。”
此时宝芝已然近前,面对颂颖的招呼毫无反应,只当做没听到,扭头去看湖畔中仍在盛放的娇荷,倒是宝芝身畔的敏颐郡主执着团扇开了口,语气不?善,
“前些日子我还约着姐姐一道来行宫,想与你做个伴儿,你说你没这个打算,怎的如今倒比我们还快?”
颂颖的确是拒绝过她的邀约,但也是无心之举,“郡主见谅,那几日身子不?适,的确不想过来,后来身子好些,这才又改了主意。”
“我看都是借口吧!”瞥她一眼,宝芝悠悠接口提醒道:“我这表姐不?是不想来,只是不愿与你一道而?已,如此显而易见的道理你竟不?懂?问出来多尴尬。”
敏颐郡主也晓得宝芝与颂颖在宫中选秀时生过矛盾,这些人惯爱看热闹,非但不?调解,反而?加油添醋,
“哦!是了!咱们尚未嫁人,又不?是什么二品大官的夫人,身份不?够贵重,自然不值得旁人巴结咯!我可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啊!”
舒颜这性子最是听不得旁人挖苦,当即揶揄道:“颂颖喜欢跟谁走得近那是她的自由,有些人惯爱在背后做些小手脚谋害旁人,她是该敬而远之,万一也被人拿青虫放后颈里谋害可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宝芝越发肯定是颂颖出卖了她,恨恨的瞪了颂颖一眼。
既已晓得她是什么人,颂颖也不?再给她颜面,“表妹瞪我作甚?清者?自清,没做过何必心虚?”
“谁心虚了?”宝芝气?急败坏,冷嘲道:“如今你也要?嫁至富察府,那你和舒颜便是妯娌,只顾着?与她亲近,浑忘了咱们多?年姐妹情分,当真令人心寒!”
在她逞口舌之快之际,敏颐郡主却在一旁暗暗观察着?舒颜的装扮,衣裙首饰无可挑剔,独独脚上?那双花盆鞋,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于是开口询问,
“听闻富察家的三少爷被皇上?任命为户部侍郎,那可是二品大官,却不知您是否沾了丈夫的光,被封为诰命夫人?”
骤闻此言,舒颜一时没能明白她的意图,但也不?屑骗人,如实?回?了句,“不?曾。”
事实?上?她根本不懂这些,也从未向福康安打探过。
确认之后,郡主以扇掩唇,眸带不?屑,“夫人脚上?的花盆鞋绣着碧玺串成的珠花,可这碧玺乃是五品以上的诰命夫人才有资格佩戴的宝石,你既不是诰命,居然还穿着碧玺鞋子,又致规矩于何地?”
宝芝也是听她说起才发现舒颜所穿之鞋真的缀有碧玺,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之事一般指着?她扬声惊呼,
“好大的胆子,衣着与品阶不符,你可知该当何罪?”
还有这样的规矩吗?舒颜当真不?晓得,只是瞧着碧玺美艳才会换上,并不曾有人提醒此事,莫不是宝芝在诳她?
疑惑的她看向颂颖,颂颖也是才发现,不?好狡辩,只能帮她说好话,“舒颜兴许是一时忘了,回?头她会换下的。”
看来这规矩是真的了!理亏的舒颜微抿唇,小声解释道:“这双鞋是太后所赏,我以为可以穿的,也没想那么多?。”
在宝芝听来,她这无疑于是变相炫耀,格外刺耳,难得挑到她的错处,宝芝可不会轻易放过,谁让这个女人嫁了福康安,抢走了她属意的男人!
“堂堂总督之女,居然会不?晓得这规矩?说出来谁信?太后赏赐又如何?那是太后的心意,可你不?是诰命夫人,没资格就是没资格,扯那么多?也没用!”
本不是故意为之,她偏要一再追究,舒颜可没那么好的脾性,一忍再忍,当下面露不耐,“说了回?房后我会换双鞋,你还想怎样?”
微眯眼,宝芝那弯唇浅笑的眸间尽是狠戾与报复,红润可人的唇看似无害,开合间却是咄咄逼人的气?势,
“方才你不?知情也就罢了,这会子我们已然提醒,你若有心悔过,自不能再穿,直接脱下,就这么走回去吧!”
“什么?你让我当众脱鞋?”古人哪有随意脱鞋露脚的?宝芝这要?求这无疑于是在打她的脸!
颂颖也觉不?妥,想法子替她解围,“不?穿便不?穿,你在此候着?,我让人回?去给你拿鞋来换。”
孰料那敏颐郡主当即变脸,“本郡主的意思和宝芝一样,就该让她脱鞋走回去,也算是对她的惩戒,料想她经此一事必能长长记性。”
她以郡主的身份命令舒颜必须将鞋脱掉,只着长袜走回去,舒颜心下怀恨,却又不能违抗郡主之令,羞愤的她恼声恨斥,
“你们这般实在欺人太甚!”
摩挲着指尖的护甲,敏颐郡主鼻溢冷哼,眸光如刀,斜斜的凛向她,“是你不?懂规矩在先,你在自家府上?放肆也就罢了,这宫中可是最讲规矩的地儿,不?是你一句不知情便可揭过去,做错了事,总要受到些惩戒!”
她与宝芝有冤仇,宝芝为难她也就罢了,却不知这位郡主为何也看她不痛快。纵然再不?情愿,舒颜此刻也不?能反抗,毕竟身边无人能为她做主,强压下那口气,舒颜当即褪掉花盆鞋,将脚置于地面,由丫鬟搀扶着傲然向回?走去。
颂颖无可奈何,惟有陪她一道,路上舒颜听她说起,才知这敏颐郡主原是和亲王的女儿,
“听闻前段日子三爷翻出一桩旧案,矛头直指和亲王,想必这位郡主是记恨三爷,这才会故意找你的麻烦。”
至此舒颜才算是明白,那郡主恨她的根源所在,原来不是帮宝芝折磨她,而?是借此报她阿玛的仇呢!
走这一路上,不?时有宫女太监路过,虽说他们都低着?头不敢多言,可舒颜分明感觉到他们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怪异,八成是走远后就开始议论纷纷吧?
这般当众着?袜走路的确很丢人,且这路面又凉又硬,才走没多?远她就有些受不?了,但还是坚持继续走下去,只因她瞧见身后不远处一直有人跟着?她,应是郡主的人在监视她吧!
忍痛走完这一程,她的脚掌已然麻木,流月赶紧备了盆热水为她泡脚,又寻了药膏为她擦拭。
眼瞧着她的脚掌磨出小水泡,颂颖愧疚不?已,“若不是我在你身边,你也不?至于被她们为难。”
“千万别自责。”不?顾疼痛的舒颜勉笑着?安抚道:“宝芝本就看不?惯我,即便今日你不?在,她照样会找茬儿,这不?怪你,你千万别多想。”
她的话一如春风细雨,总能令人得到些许安慰,又陪了她一会子,颂颖嘱咐她好生躺着休息,没再打扰,就此告辞。
没多会子,忙问公事的福康安就回房来了,进屋便见她的脚肿得厉害,脚心还起了水泡,忙问她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