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负心汉(修)

原本他的?匈膛紧贴着她的柔软,呼吸间似能感知到她的?起伏,使得他?有些意乱神迷,才会生出那样的念头,可她此刻的神色竟似慷慨就义?一般,紧闭着眸子的?睫毛还在轻颤着,垂于枕边的手指渐握成拳,紧张之?感可见一斑,他?又有些于心不忍,心底多少还是有些顾忌,不想带给她不美好的?体?验,

抬指轻抚着她紧皱的月眉,他?只想让其舒展,犹豫再三,终是起了身,坐于榻边,艰难的调整着已然紊乱的呼吸。

预想中的?掠夺没有到来,舒颜只感觉身上一轻,再抬眸时,他?人已远离,庆幸的同时,她又有些不安,只因她清楚的?看到,他?侧坐在榻边的神情似有几分沉重,浓密的?睫毛将心事遮掩,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缓缓坐起身来,舒颜无措的整理着自己被揉乱的?衣衫,明明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为何愧疚感会萦上心间呢?怯怯抬眸,她小声询问,

“你……你没事吧?不是在生我的?气吧?”

“怎么会?”淡应了声,福康安径直起身去往桌畔,绕过八仙纱帐屏风,到桌前坐下,兀自斟了杯茶,温水过喉,滑入腹间,升腾的火才被浇灭些许,不再那般猖獗,险些主导了他?,做出强人的事来。

若然不是生气,他?为何一直不肯回首面对她?好歹给个轻松的笑脸也好,可是他没有,神色异常凝重,此番情态令她很不舒坦,不禁在反思,自己这样做难道真的?错了吗?

可她事先讲明过,他?想要也可以,是他自己选择不强求啊!又不是她抵死不从,现下这般又是闹哪样?

他?不吭声,舒颜也生闷气,不愿过去哄他?。后来达海过来禀报,说是有人求见,他?便去了书房,估摸着是有应酬,晚上也没过来用晚膳,待他?归来之际,她已躺下,倒也没睡,只侧躺着发呆。

福康安掀开被角在她身边躺下,她还以为他?又会像之前那样与她闲聊,然而并没有,房间里出奇的?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不可能这么快入睡,可为何不说话呢?一旦有心事她就无法安眠,总想尽管解决,沉不住气的?舒颜终是先开了口,翻身平躺过来问他,

“你到底在与我怄什么气?”

猛然听见这句,他?还愣了一瞬,下意识的?回了句,“没有啊!”

才怪!“没生气为何不吭声?”

“我以为你已经睡下。”

这借口太拙劣,她才不信,“以往即便我睡了,你也会在我耳畔唤几声,不可能这么安静。”

福康安这才恍然大悟,“敢情你之?前都有听到,就是装睡不理我?”

他?可真会抓重点,心虚的?舒颜自辩道:“那我的?确很困啊!依稀听到,应不出声。”

正是因为回回唤她她都迷糊“嗯”一声,又昏睡过去,他?才不愿再扰她,没想到今夜反倒没睡着。兀自思量间,她又追问,“由此可见,你肯定在生我的?气,但我也没说不许啊!是你自己放弃的?,怎能怨怪于我?”

“你一脸任人宰割的神情,我又不是屠夫,怎么下得去手?”在他看来,这种事还是要讲究个你情我愿和怦然心动的氛围,当?时她明显不愿意,他?怎好强求?

“喔---”闷闷应了一声,她越发愧疚,“那就是我的?问题咯!抱歉,惹你不高兴了。”

看她闷闷不乐的?模样,他?反倒心下微喜,翻身枕着胳膊侧面向她,“你好像很在意我的?状态?我不高兴你也不开心吗?”

有吗?她也不晓得自个儿这是怎么了,打从他离开之?后,她就一直在琢磨,归来后他也没个笑脸,也不说话,她心里越发不安,这算是在意吗?

心虚的?舒颜倔强否认,“才没有,只是随口一问。”道罢她又翻了个身,面朝墙,不再多问。

察觉到她的?在乎,福康安这闷了一日的心啊!终于得以舒展,即便她嘴上不认,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在意。看来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日子也不是白相处的?,她应该已对他慢慢生出好感,只是不好意思明言罢了!再这么发展下去,彼时郎情妾意,圆房不就顺其自然了吗?

如此想着,他?反倒不着急,等?着瓜熟蒂落。

当?晚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只因他?饮了酒,实在困乏,次日她还以为他?仍会赌气,哪料他?竟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跟她说话,笑容又回到了面上,难不成真的?是她太敏感,想太多?

不管怎样,只要两人能和平相处就好。至于婆婆那边,每日她都会过去请安,那拉氏念在儿子的?面儿上,也没给她摆脸子,只道镯子的?事既往不咎,既嫁进来,往后便是一家人。

饶是如此,那拉氏仍觉着老?大老二?媳妇儿更顺眼一些,时常与她们说笑打趣,对舒颜到底没那么亲热,舒颜也不在意这些,毕竟是婆婆,没有血缘关系,面上过得去即可,指望人家真把你当?亲闺女看待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她这般家世,婆婆瞧不上眼也正常,她有自知之明,也不会心生嫉妒,好在郡主大嫂和公主二?嫂皆是好脾性,大嫂不大爱吭声,舒颜也是听福康安说起才知,原来大哥福灵安为国捐躯,英年早逝,大嫂只有一个女儿为伴,是以性子寡淡些。

二?嫂乃是和硕和嘉公主,纯贵妃的?女儿,夫妻和睦,这人也活络些,时常面带笑意,性子温和,从不苛责下人,深受众人敬重。

福康安的?姐姐已然成婚,嫁的?乃是十一阿哥,这一家子都与皇室子女结亲,可见乾隆对富察皇后有多钟爱,爱屋及乌,对富察家族的后人亦是百般照顾。

妹妹雯钰尚未出嫁,舒颜见过几回,瞧着也是个纯善的?姑娘,他?还有个弟弟福长安,年方十一,在宫中做阿哥伴读,甚少回来,她也就见过一回而已,算来这一家并没有什么难相与之?人,她将来的日子应该好过些吧?

府中的日子尚算安定,只是有桩心事未能了结,她始终有愧。傍晚归家的福康安进屋后不见舒颜,一问下人才知她到后院散心去了。

闲来无事,他?换了身常服便去找人,远远瞧见她正斜倚在雕花长廊的?美人靠上,弯曲的手背轻支着额鬂,衣袖就此下滑,露出细长皓腕,成亲那日的金镯早已被她取下,她嫌那个太招摇,换了只果绿色的翡翠镯子戴着,色泽清新,质地通透,很适合这炎炎夏日。

福康安悠哉悠哉的?踱步过去,实则舒颜的?余光已然瞥到他的?身影,早知是他,他?还故意在背后蒙她双眼,她便配合的?猜了句,“雯钰?”

随后覆上他?的?手摸了摸,又否认的?道:“不对,雯钰的手没这么粗糙。”

反握住她的手,福康安坏笑道:“自是没你的?细滑。”顺势紧拉,再不肯松开,舒颜也不反抗,任他拉着,但面色不愈。

在她身畔坐下的?福康安正想调笑两句,抬眸便见她双眸呆滞,似是心神不宁。一问才知,原是在为锦湘的?事发愁,

“顶替选秀一事我并未与她说实话,成亲那日她和雯钰一道过来瞧见了我,虽未拆穿,但我感觉她似是有些生气,毕竟她诚心待我,我却欺骗了她,她定然对我很失望。”

怅然低眉掰着自个儿的手指,舒颜都不晓得该如何挽回。

见不得她惆怅,福康安安慰道:“你都能原谅我,料想锦湘也会谅解你的?苦衷,我可以带你去找她,你与她解释清楚便可。”

舒颜也很想见她,但却不愿去锦湘家中,一是介怀被毁容一事,二?是府中人晓得她叫舒颜,她再随福康安过去不大妥当?,会惹人生疑。

“那就差人将她接到咱们府上。”

摇了摇头,舒颜细细琢磨着,“也不妥,外人只当我们素不相识,她过来之后应该是去找雯钰作伴才对,两姐妹形影不离,她如何单独来见我?”

再三商议之后,福康安决定让她二?人在外边的酒楼中相见,如此便可畅所欲言,无需顾忌太多。

这法子她终于没再反对,点头应下。

福康安办事一向迅速,尤其是夫人的事,他?自是放在心上,次日便开始安排,当?他?和舒颜到达宝珍楼中的?雅间时,达海竟来回话,说锦湘姑娘犟着不肯过来,不得已之下,福康安又乘坐马车亲自去接锦湘。

留在雅间的舒颜忐忑不安,无法确定他?是否能将锦湘带来,但愿锦湘肯给她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

等?了大约半刻钟,仍不见福康安归来,心焦的舒颜坐立不安,便出去如厕,而后又打算到酒楼外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如厕归来之后,她在流月的?陪伴下出了酒楼,才跨出门口,两下张望了一番,猛然瞥见福康安的?身影,正立在街边东侧,而他?对面还有一位姑娘,却不是锦湘,是个陌生女子,两人似乎起了什么争执,福康安一直压低了声与她说着什么,她一直哭,还上前拉住他胳膊,却被他?抽回手甩开,那女子哭哭啼啼,伤心欲绝的?模样,像极了痴情女与负心汉!

这一幕看得舒颜心头窝火,方才只是焦虑,这会子倒成了躁怒,她说这人怎的半晌不回来,原是在与小姑娘打情骂俏呢!

受不得窝囊气的?舒颜才不会装作看不到,当?即走上前去。

听到动静的?福康安一侧眸便见舒颜正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走来,那剜人的眼神活像捉间一般!

不知为何,他?竟有几分心虚,毕竟这场面,任谁瞧见都会生出误会吧?可他明明是无辜的?啊!如此想着,他?又挺直了脊背,意在向她证明:我问心无愧!

看他?毫无愧色,舒颜越发恼火,瞟了一旁的?粉裳姑娘一眼,又瞥向福康安,冷哼嘲讽,“三爷可真是忙啊!不跟我介绍一下这位红颜知己?”

说起介绍他?还真忘了,转头问那姑娘,“你叫什么来着?”

居然连名?字都不知道就在这儿拉拉扯扯,到底打哪儿认识的??强忍着怨气,舒颜紧攥着小拳头不断的告诫自己要冷静,听罢解释再说,兴许是场误会呢?

然而那姑娘竟轻声啜泣着,挂着泪花儿望向福康安,“奴家名?唤宁香,三爷,我求求您可怜可怜我,帮帮我和腹中的?孩儿吧?”

孩儿?居然连孩子都有了!心梗的?舒颜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万未料到他竟是这样的男人!怒指于他,颤声恨斥,“福康安,你……你可真是风流多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