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第一章

绝命司被灭、永生树崩毁,本是灾劫平定,不料此时风云碑开启,整个中苗一阵地动山摇,很快这个消息就传播在武林之中。

无论如何,淡泊名利的都是极少数,大部分武林中人血气方刚,一生追求名利的也不在少数,泷玉对此并无偏见。只要不是为名利作恶,那么想要追求这种东西也是人之常情。

但她疑心此事非同寻常,毕竟风云碑本是一甲子一次,除非有五个天下第一联手开碑,否则都不会提前开启,这次更是卡在绝命司灭亡之后,这让她担心风云碑之事是否是绝命司的后招。

而此时江湖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众人跃跃欲试。

“你若担心,我们不如一同前去风云碑查看。”

听到锦烟霞的建议,泷玉点头,结果两人还没到天允山就听人传言黑白郎君霸占了风云碑,所有来犯之人全数被他击退。

锦烟霞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黑白郎君心高气傲、争勇好斗,恐怕在他看来,若无史藏任飘渺之流的本事根本不配留名风云碑。”

“但他这样守在风云碑上就算是颇有本事之人也会避其锋芒,毕竟谁也没把握在于黑白郎君对战之后还有余力。”

“确实如此,不过这也是好事,毕竟这样一来留名之人就会减少,就算是阴谋,好歹也给我们争取了查证的时间。”

“言之有理……不过,我现在不想去了。”

“嗯?”

“风云碑之事,俏如来等人必然会上心;但若我去了,怕是不得善了。”

“哈。”锦烟霞失笑,不过也是,毕竟黑白郎君曾经也是小玉儿的手下败将。幸好小玉儿用剑不用拳掌,否则到黑白郎君死之前怕都讨不了清闲。

当然,这只是说黑白郎君不会主动找上门来,若是泷玉送上门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此,两人便折返金雷村。

黑白郎君霸榜数日,引起了以风云碑为尊的玄武真道的注意。

玄武真道是一个新兴宗教,发展速度极为迅猛;此教奉风云碑为神,他们认为风云碑提前开启,那天下第一之争便是真神旨意,黑白郎君如此做法显然有违神旨,因此派遣圣导接天岚前往劝说。

黑白郎君虽然好勇斗狠,却非无脑之辈,连泷玉都能想通的问题他自然不可能想不通。为了迎来酣畅淋漓的战斗,他最终接纳了接天岚的劝说,离开了天下风云碑。

黑白郎君离去,天下众人开始纷纷留名,数日过去,风云碑上已有数十名号。

泷玉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摇了摇头:“本来还以为黑白郎君会多坚持两天,没想到这么快就离开了。是说,他竟然是这么好劝说的人吗?”

“我倒不认为他是什么好劝说的人,”锦烟霞给她倒茶,“不过,听闻玄武真道今日动作频频,他们的圣导竟然能在劝动黑白郎君的情况下全身而退,这个教派,不简单。”

“说实话,有一股阴谋家的味道。”

“哈,我看你是这些年被层出不穷的阴谋家弄怕了,才会看谁都像阴谋家。”

泷玉失笑:“事出反常必有妖,突然冒出来的都要小心,不得不防。”

“这我赞同。我听闻留名之人已然不少,我们要去看看吗?”

“正有此意,对了,烟霞姐姐可有意留名风云碑?”

“我吗?”锦烟霞沉思片刻,“说实话,我现在对争名夺利并无兴趣,何况我最擅掌,若要留名,最好的选择就是天下第一掌,不过我自认不一定是黑白郎君的对手。”

“这倒是,你掌剑双修,可惜剑术一道有任飘渺、李剑诗,掌法一道更有黑白郎君,哪边都难。”

“你怎么不提剑法一道还有你?若是小玉儿留名,我看天下第一剑就要退位让贤了。毕竟……上次切磋,任飘渺就输给你了。”

泷玉笑道:“上次跟任飘渺切磋不过初步试探,双方都未尽全力。若是争夺天下第一剑,甚至生死相搏,结果难料。”

嗯,不过真要打起来,她倒是也不怕任飘渺,她并不认为双方拼尽全力她会输给对方。

“你倒是谦虚,不过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你还真想留名?”

泷玉沉默片刻,缓缓道:“不,如你所说,我也对争夺天下第一毫无兴趣,但……罢了,我们先去看看吧。”

“嗯?”不知道她为什么欲言又止,锦烟霞蹙眉,但是想不到她到底在犹豫什么,最后只道,“好吧,听你的。”

泷玉点头,两人同骑赤兔赶往天允山。

其实泷玉所想的,倒是和今日俏如来做的事情是一样的。风云碑开启,武林必然掀起腥风血雨——天下第一的名号太诱人,就算剑术有任飘渺、掌法有黑白郎君,其他人也还有其他机会,毕竟还有天下第一刀、天下第一术、天下第一兵和天下第一险之类的。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更多伤亡,俏如来已经动身劝说各大高手留名,希望用他们的名望震慑群侠、让他们知难而退。

对泷玉而言,虽然她与俏如来并未重归于好,但如果他开口,她也会前往留名,因为这是为了全武林着想……可惜,他并没有找她。

是因为尚且心有龃龉么?她忍不住这样想。

思考之间,她们已经到了天允山。

黑白郎君走了没多久,所以留名的人也不算特别多,熟悉的名号就更少了——天下第一掌果然至今只有黑白郎君一人,天下第一剑更是一个人都没有,看来大家都是明白人,不敢撩任飘渺的锋芒。

正在泷玉这样想的时候,天际突然飞来一道凌厉剑气,直击风云碑!

尘土飞扬,众人惊骇之间看到天下第一剑下面已然有了三个字!

“……李剑诗?”泷玉诧异,“她不是隐居已久?怎会……”

她话还没说完,远处又是熟悉的飘渺剑气袭来,其声势浩大不亚于李剑诗,风云碑顿时轰隆作响。

泷玉心道,这风云碑也实在是太结实了,除了尘土沙暴,本体竟然毫发无损……

剑气过后,“秋水浮萍任飘渺”之名也出现在了李剑诗旁边。

“看来任飘渺还是放不下天下第一的位置,”锦烟霞道,“不过也是,他是有能之人,自然不该屈居人后。”

“也许不止这个——”

泷玉这次还是没来得及说完话。

因为紧接其后的是一道宏大的、从天而降的剑气,砸到风云碑上,竟如上辈子看过的导弹落地一般,整个天允山都摇晃起来!

熟悉的剑气让泷玉瞳孔一缩,这道恐怖的剑气之后,故人之名赫然其上!

天剑烟雨!

“慕容……烟雨……”泷玉一时间身心俱震,难以置信喃喃道,“你……”

她知道慕容烟雨还活着,但是没想到他以百岁高龄还要再战风云碑!

“口唤大哥之名,又见姑娘背后双剑,我想,你应该就是我寻觅多日的七重绣了。”

锦烟霞闻言转身戒备,泷玉也回头,但见一位犹如世家公子一般芝兰玉树、身形挺拔、容颜俊雅的男子朝这边走来。他手挥铁扇,嘴角含笑,抬头看了一眼风云碑上的“天剑烟雨”四个字,叹道:“大哥年事已高,却仍欲参加此次风云碑之战。除却光耀慕容府,也是为了故人。”

“故人?”

“是,便是为了你,七重绣姑娘——其实,我应该喊你一声‘前辈’,但这样就差辈了,”慕容宁笑了笑,“我名慕容宁,天剑烟雨之弟。小时候多闻姑娘盛名,今日得见,倍感荣幸。”

说罢,他微微行了个礼,看向了旁边的锦烟霞:“这位是……”

锦烟霞听他这番话,再看泷玉神色,已然猜到来者是友非敌,故而收起戒备:“吾名锦烟霞,是她之好友。”

“原来如此,既然是七重绣姑娘的朋友,那便是慕容府的朋友了。”

锦烟霞点了点头,泷玉则神色复杂看了一眼他,随即道:“他为了我留名?”

“是。他希望你能在看见他的名字之后去找他,毕竟你们几十年未见,大哥对你甚是想念。”

“哈,甚是想念,”泷玉笑着摇摇头,“他的原话怕不是如此文雅,而是连带着问候我祖宗十八代以表示多年未见的愤慨。”

慕容宁也笑:“果然是故友,对大哥了解非常。就不知姑娘意下如何?若不嫌弃,慕容宁请两位姑娘一同往慕容府作客。”

“你们故友相见,我就不去了,”锦烟霞看了一眼泷玉,“小玉儿,你若要去,我就在金雷村等你。至于留名一事,若你有需要,我会留名天下第一掌。”

泷玉沉吟片刻:“这倒是不急,这样,烟霞姐姐,你不去的话就走一趟尚同会吧。”

锦烟霞顿了顿:“你还是放不下他。”

“没那个意思,只是希望你去看看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他是中原领袖,之前的数次危机也是他在绸缪,我想这次也一样。但尚同会已无高手,也许你去还能解燃眉之急……”

锦烟霞静静听了一会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的我都懂,我去就是。但是,你还是放不下他。”

“哎,我只是为了大局……”

“为了大局,就没有私心了吗?”

“……”

见泷玉沉默,锦烟霞微微叹息:“总之,你有任何事,就用聚义令找我。我先走了。”

说完,她向慕容宁点了点头,随即便离开了天允山。